心中悸动，江珩的眼神骤然拉长。
一瞬间，他仿佛穿过了山川鸿沟，跨过了上万里路，直至碰到一层透明的薄膜，才堪堪停下，待“噗”的一声响起，自江珩的眼中，展开了一幅青山绿水的画卷。
只是这画卷，残缺不全。
江珩扫过那孤零零的山峰，抬脚，可还没等他一步踏出，突然，一道拖着长长尾调的嗓音出现，中止了他的动作。
“不知贵客降临，有失远迎。”
江珩循声抬眸，只见那九天之上，一只庞然大物正席卷天地而来，它双翅一震，若日月同辉。
江珩的瞳孔波澜不惊，但他的心底，却是一哂：这玄素间，果然是名不虚传，都已经残破的只剩下几个小山峰了，居然，还能留有一只九劫散仙为其守门。
“不知贵客为何人而来？”
又是一声响起，还是那道长长的语调，似漫不经心。
江珩抬手，略显礼貌，只是还不等他说话，那声竟再次响起。
“贵客的血脉气息，倒是熟悉，贵客来此，可是为了她？”
话音落下，江珩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面偌大的水镜。
水镜清晰，只一眼，就可看到占据了三分之二画面的石碑，和周遭三三两两的修士，而其中最为瞩目的，当是那站在最前方的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女子。
她双眼微阖，但依旧可看出其眉目精致，双唇虽苍白，却仍旧遮掩不住那身吹弹可破的凝脂。
明明只有十五六岁，却已然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当真是和夫人，一模一样。
江珩的眼神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他微微叹息：“瘦了......”
九天之上，那太阳般的眸子一晃。
莫名的，能感觉到它好像突然多了些紧张。
好在，江珩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件事，待收回视线，他再次拱手，这一次，要比之前恭敬不少：“不过人没事就好，这些时日，还要多谢前辈对小女的照拂。”
霎时间，那眸子更晃了。
事倒是没出，只是人微死而已。
“咳咳。”水镜消散，它悠悠开口：“也多谢贵客体恤，玄素间的规矩不容置喙，还望贵客不要让我难做。”
江珩笑了笑，点头道：“应该的，不过敢问前辈，不知小女何日能归？”
这次，那双眸子倒是不颤了。
“短则三月，长则三年，贵客也该知道，这传承之地，当是待得时间越久越好。”
江珩摇摇头，不置可否：“太久了，小女该想家了，而且，我了解我的女儿，以她的天赋，最多一年，便可离去，我想，前辈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它不这么觉得！“九个月，以她的资质，最多九个月。”
“是嘛！”闻言，江珩更开心了，他垂眸浅笑，身影微微变浅，至最后一刻，他才拱手道，“六个月后，江某再来叨扰，告辞。”
偌大的眼眸：“......”
不是！怎么就六个月了！
六个月的时间，江鹿聆的神魂，能完全聚拢么？
嘶——
九天之上的庞然大物心里没底，可事实上，不过才过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那散成了一缕缕的神魂便已然凝聚。
待恢复意识，江鹿聆只觉得，恍如隔世。
是爹爹和娘亲来，救她了？
“江鹿聆！”随着神魂一暖，江鹿聆只觉得自己被抱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之中。
她的眸子轻颤，心神还未从神魂崩裂的疼痛中彻底清醒过来。
但因为太过熟悉，她还是下意识的去想，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嘲小风呢？
可嘲小风不是也已经散去神魂了么？
难道爹爹顺手，把他们俩都给救了？
“你快放开她，你那大手劲，别给她捏碎了！”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却惊的江鹿聆身子都是一颤。
不太对，这声音听起来，好陌生！而且这么久了，她根本就没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声音，莫不是出了别的问题？该不会——是擎天把她的神魂聚集起来的吧！
这个念头直接把江鹿聆吓的睁开了眼睛。
目之所及，竟不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而是黑白双色。
而在那黑白双色之下，是两个庞大无比的身影。
左边离得近些的，是银鳞金羽的嘲风，而右边离得远些的，是一头既像鱼又像鸟的生物。
它的身体像鱼，布满了蓝灰色的鳞片，头部和翅膀像鸟，长满了从蓝灰色渐变成湛蓝色的羽毛，而在它的脊背和两侧，还有一道道的金色光纹在缓缓流动，好似将其镶了金边一般。
这是——
鲲鹏？！
是不是也，太美了点。
就像是一件应该束之高阁的艺术品，让人不忍染指。
江鹿聆向来是无法拒绝美的事物的，也因此，她的眼神发直，而对面那蓝色生物的眼神，也十分僵硬。
两者对视，唯有嘲风左看看右看看，急的团团转：不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江鹿聆又出了什么事么？这在看什么呢？来个人说句话，告诉它一下呗？
“我没事，小风。”似是知道嘲小风心中所想，江鹿聆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待开口，声音轻轻。
嘲小风眼睛一亮。
它往江鹿聆的身边凑了些，想要说什么，只是还不等它张嘴，自它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
“可不是没事，耗费了我半身的羽毛呢......”
它好似在嘀嘀咕咕，却又说的清清楚楚。
江鹿聆眼睛一颤。
不需要别的信息，她便能猜到，它在说什么。
用羽毛凝聚她的神魂？
江鹿聆的视线横扫，只见那巨大蓝色生物的另一边，鳞片、毛发尽皆杂乱不堪，有些地方还光秃秃的，露着内里黑红色的皮肉，就如它的眼睛一般。
虽不知这只鲲鹏为何会救自己，但江鹿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一旁的嘲小风有样学样。
这下，倒把鲲鹏给弄的不好意思了。
毕竟江鹿聆能惨到这般地步，和它有脱不开的干系。
只是——
不能说。
鲲鹏的眼神游弋，眼看着江鹿聆就要抬头，它连忙扬起脖子，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它的声音威严而有力：“你不必谢我，毕竟，我救你，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江鹿聆低着的眉尾轻挑：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