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浑身发冷。
他和华芯国际的交易只有几个高层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会知道？
莫不是？
电光火石间，张总悟了。
是老张让他找关佩洁的，那肯定是老张那里走漏了风声。
“也行，华芯国际里面也是人才济济！”
张总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关佩洁，赞道：“关总，年轻人就是厉害啊，这么快就要攻克130nm了，流片成功的话，量产更需要ASm的设备加持。”
他战术性喝了口水，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脑海里冒出了对策：“我可以很坦诚地说，沪虹集团目前确实没办法投入资金，但我们想参与这个合作，不是想空手套白狼，而是ASm看上了我们沪虹政府资源。因为我们是有政府背书的，所以他第一个找了我们。如果因为我方分利问题导致合作流产，ASm会转向INtER，届时我们大家都得承担设备溢价。这是一个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事情。如果你担心沪虹胃口太大，我可以承诺，合作前三年，我们不参与贵司和ASm的利润分成，只拿因沪虹介入降本增效的这部分分成，且我们只要10%，如果三年内沪虹未能实现承诺的条款，贵司可以无偿终止我们的权益。”
关佩洁点点头，看向胡中玥：“玥玥，你觉得呢？”
胡中玥双手交叠摆放在桌上，看起来一副教室里老师最喜欢的三好学生模样，说的话却让张总不是很喜欢。
“张伯伯，沪虹的技术积淀我们是由衷佩服的，但您也说了，贵司正处于重组、转型阶段，让您分散精力支援我们，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您看要不这样，您作为我们的首席战略顾问，指派两到三名核心工程师加入我方团队，共享ASm接口标准和工艺适配手册，剩下的调试攻坚都由我们来，费用方面您不用操心，薪资补贴全部由我方承担。这样您能零成本保留项目权益，又能腾出手处理集团事务，一举两得～”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不出钱就想当带头大哥，哪有这么好的事？
分你一口汤可以，但想要话语权，不可能！
张总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丫头挺狠啊，给个战略顾问的虚名，就想踩着我过桥不说，还要挖我的核心技术员……
他算是看出来了，关佩洁是让这小丫头拿自己练手来了。
那就不要怪他以大欺小了。
张总笑呵呵地说：“到底还是姑娘贴心啊。只不过ASm选中了沪虹作为桥梁，这个项目少了沪虹的独特价值，能不能达成合作还是两说，退一万步说，即使可以，你们的风险和成本都会成倍增加。”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见对方并不表态，继续说：“玥玥啊，我理解你们年轻人对公平性的坚持。但你可能不知道，01年的那会儿，ASm和小日子的Epd合作导入193nm光刻机，就因为本土独特的晶圆传输标准与欧洲不兼容，洁净室环境规范也不一样，结果设备安装之后，晶圆机器人手臂频繁报错，超纯水接口通讯故障，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调试。你知道这一年的损失吗？”
他虽然问出来，却没想过对方能答出来。毕竟一个住在象牙塔、泡在实验室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国外的商业机密。他都是辗转从在小日子留学的同学那里获得的消息。
“具体的损失我还真不知道。”
听到这话，张总笑了，正要说话，却听到小姑娘继续说：“不过我可以猜一猜。”
张总像逗小孩儿一样，笑着说：“好呀，猜猜看～”
猜不中不是更好拿捏你们？
胡中玥微微侧了侧头，掰着手指头，数道：“调试周期如果延长一年的话，设备折旧这块，每年估计高达两成。假设是最高端的那款，2000万美元一台，那一年折旧费就要370万美元左右。”
张总眼睛微睁，略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体，神色也变认真起来。
胡中玥继续说：“产能损失嘛，如果Epd一个月能产3万枚12英寸晶圆，每一枚损失算50美元，一年就是1.8亿美元～”
“啪啪啪～”
张总直接站起来鼓掌，“关总，后生可畏啊，玥玥这测算的几乎没差～你这位干女儿找对象了没有，我家老二还单身，要是玥玥能进我家门，我肯定保举她为沪虹集团下一代董事长！”
他心里没有一点儿被人拿捏的不愉快，这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儿媳妇啊，他们张家要是有这样一位掌家人，何愁家业不兴？
关佩洁心里骂道：老小子真是脸都不要了，自己儿子都三十多岁了，玥玥才十六，好意思打这“老牛吃嫩草，梨花压海棠”的主意，脸怎么这么大呢！
话还要说得委婉，毕竟未来玥玥还要在这一行走，这些老狐狸，能交好就不要交恶，不然光应付他们就够累的了！
“张总抬爱，玥玥才十五岁呢，未成年人！”
张总哈哈大笑：“那没事，可以先接触接触嘛，要是聊得来，可以先定下来！”
胡中玥满头黑线，心里骂的很脏，定你妹啊！
“张伯伯抬爱了，只是，此身既欲许国，便再难许家！”
被一再拒绝了，张总也就敛了那份儿心思，儿媳妇没了，合作可不能没！
“玥玥啊，既然你能预测出来，这调试期间的直接损失，就应该明白，我们沪虹在其中兜揽了什么样的风险。我们沪虹精通ASm与本土工艺的适配，至少能缩短六个月的量产周期，而我们也只要这六个月节省下来的额外产能的10%而已！”
他继续画大饼打动对方：“而且，我有把握把这个项目列入863计划的重点扶持清单，我们沪虹作为国资平台，可以为这个项目争取到30%的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