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申恭敬道：“回陛下，都送去了。”
这几日赵怀瑾龙体不适，却还让人搜罗了好些各式难寻的蚕茧，关于织造的书籍，甚至连邻国去年进贡的织云锦也都送去了别院。
姚申越来越看不懂帝王了。
陛下对姜姑娘如此看重，又不下旨让人进宫，反而像是在百般讨好。
赵怀瑾此时只希望她会喜欢这些东西，如今他人看起来虚弱苍白，实在不适合在她面前出现。
“让蒋丰来见朕。”
李邢东的事跟了有几日，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姚申虽然心系皇帝龙体安危，但也不敢忤逆，应诺便出去了。
他寻了侍卫去找蒋丰，正要回殿内伺候，就被他干孙子喊住。
“小夏子，让你在殿外好好守着，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小夏子笑得谄媚地走近，搀扶住姚申的手。
“爷爷放心，孙子可不敢偷懒儿。”
小夏子靠近姚申，在他耳旁小声嘀咕：“孙子刚刚见了善喜宫的人。”
姚申脚步一顿：“善喜宫的谁？”
“胡成手下一个刚进宫没两年的小太监，刚刚给了孙子这个。”
小夏子从袖中露出一锭实心的金子，放在姚申手里。
姚申掂了掂，分量不轻，转而塞回小夏子手上：“那位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她老人家想知道前些日子陛下到底是为了何事封的城。”
“哦？”
姚申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太后是想看看陛下如今龙体怎么样了。
毕竟不是亲母子，选秀的事陛下和太后闹得不大愉快。
如今陛下病了，太后也只遣了人来问一下。
反倒对封城的事这么感兴趣。
“小夏子，怎么做你应该懂吧？”
看姚申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小夏子一个激灵：“孙子自然知道的，只说陛下是为了肃查马帮一事。”
天子脚下，谢将军府上的庄子遭了马帮袭击，天子一怒，下令彻查这很说得过去。
姚申心里感叹，只希望善喜宫那位别做得太过，别把陛下为数不多的情分给磨没了。
……
善喜宫内，周太后听了胡成的禀报，并不觉得这是真实原因。
越是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越是显得这里头有隐情。
她相信胡成所说的了，赵怀瑾真有可能是为了那个姑娘这么做。
毕竟赵怀瑾长得如此像先帝。
而当年先帝为了秦淑妃，不也是各种为了美人破了这个那个的规矩的？
当年先帝专宠秦淑妃，对于她来说是无所谓，毕竟她也不曾爱过先帝。
只要秦淑妃不威胁到她的后位，其他的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也幸好秦淑妃是个懂事的，那么多年对她只有尊敬，不曾有过不敬。
但如今这事却是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她是太后了，却反倒连一场选秀都做不了主。
甚至今日好多事情都感觉被皇帝架空。
这让她感到极为不安。
朝嬷嬷劝她：“陛下性子不比先帝好说话，看着孝顺您，实则手腕铁硬，您还是别跟他硬碰硬地好。”
周太后冷哼，“那又如何，如今这后宫冷清，哀家尚且还能说上几句话，来日等他亲封了皇后妃嫔，恐怕哀家就得挪去行宫养老了。”
“您又何必想得如此差，不论谁是皇后，您都是帝后的嫡母，谁也绕不过去的。”
对于朝嬷嬷的劝慰，周太后是半点听不进去。
朝嬷嬷只觉得，太后经由周婉如一事后，这性子是越来越执拗了。
还有点要把路走窄了的意思。
明明陛下刚登基时，母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到如今陛下龙体有恙，太后也不曾去看过。
反而是各种打听封城的事，只怕到时候陛下知道了，还有得闹。
朝嬷嬷这边还想着劝慰，那头周太后开始让胡成去查那两位住在谢府的表姑娘。
……
接连半个多月，姜云烟都没有见到赵怀瑾的人。
反而是收到了很多他送来的东西。
若不是看在那些书的份上，她早就想回将军府了。
如今她每日都沉浸在书里，倒是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只是她想知道赵怀瑾为何这么久都不现身，且她下意识觉得，赵怀瑾应该是身子不适。
毕竟现在的赵怀瑾在她心里，就是个很厚脸皮的人。
若不是不得已，他绝不会半个月都不出现。
她问了半夏，但半夏说她不知道。
问了来送东西的公公，也是说不知道。
终于到了这日午后，天色黑沉沉地像是要下雨。
京城旱了三个多月，终于是有了要下雨的模样。
院里的小丫鬟提前将打开的窗关上，还有几个正匆忙地收了正晒到一半的桃脯。
前两日她跟半夏说起在庄子上那些桃脯，说太可惜了，半夏做了那么久。
她不过随意一说，昨日半夏竟然让人去了那庄子上，摘了几大筐来。
几个丫鬟忙活了一早上，才将这桃肉晒上，不到两个时辰却要变天了。
她收回目光的，打算回屋继续看书。
廊下有个身影匆匆走来，她便停在原地看着。
来人她不陌生，是前世见过的，姚申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
“姜姑娘！”
小夏子一路从别院大门跑过来，这黑沉沉的天让人闷热得很，此时他已经汗雨如下。
姜云烟看他这么着急，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
半夏挡在姜云烟面前，“夏公公何事这么慌张？”
别院里都是赵怀瑾的人，小夏子自然无需避开。
“姜姑娘，还请您进宫一趟！”
……
马车到达宫门外，哗啦啦的大雨便开始下。
半夏用雨布裹着姜云烟，还撑了把伞，即便如此，她衣裙还是湿了一些。
“姑娘，马车不得进宫门内，得委屈您了。”
半夏在她耳边道。
“无碍的。”
前世她进宫的时候，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这里，那日风大，她被一位老宫女带进去。
那时只觉得宫道很长很长，走得她腿快断了都没到。
那日在往后宫去的路上，她碰到了赵怀瑾的圣驾。
如今下着大雨，她反倒不觉得这宫道难走了。
小夏子跟在身后也有些为难。
若姜姑娘是已经进宫的娘娘，按照礼制，倒是可以根据位分给她安排轿子。
但如今姜姑娘没有位分，甚至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她是陛下如今极为在意的人。
陛下昏迷不能主事，后宫又有个太后，他们自然不敢把事办得太高调。
只能让人撑了大伞，尽可能不让姜姑娘被雨淋到。
待到了太极宫，姜云烟没有像小夏子以为的，知道了事情后着急忙慌地跑进寝殿。
反而是在廊下停了脚步，像是不大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