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顾谅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紧紧绑着，动弹不得。
夜深渐醒。
他微微睁开眼睛，垂眸不语，看到了阿崽的发旋。
路堪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蹙成一个小疙瘩。
顾谅想捻开他的眉心，身体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阿崽死死地箍在怀里。
他好像怎么都不打算放开。
顾谅潋滟着眼笑了笑，主动迎合上去抱得更紧。
阿崽从镜裂出来后变得黏人了些，一时间胆子也大了不少。
就是睡觉的时候阿崽每次都抱得很扎实，似乎总怕他半夜爬起来跑了似的。
想到这儿，顾谅没来由的感到心疼。
他对着睡着的路堪言温声细语道，“阿崽，我在……”
“我在。”
“为师就在阿崽身边，哪儿也不去。”
不知道顾谅到底说了多少声“我在”，路堪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臂弯微微松了些力道。
顾谅总算能微微动弹一下。
他看着路堪言，支着唇轻轻印在他的眉间。
唇瓣磨了磨，偷偷对阿崽说了一句悄悄话。
阿崽没反应。
顾谅静静地凝视他片刻，噙着笑重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沉的梦里。
直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缓慢绵长，路堪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木讷地看着眼前人。
轻柔的银辉洒进他微红的眼睛，模糊不清。
好像只有在静谧的夜里他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才敢放出被日头折磨得近乎疯癫宛如野兽般毫无人性的自己。
日上三竿，顾谅是被肉粥的香味唤醒的，睫毛颤了颤。
眼睛还没睁开，温柔湿润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顾谅一感受到阿崽青涩潮湿的吻就迷迷糊糊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阿崽……？”
路堪言一愣，随即掀开被子将人搂起来坐着继续亲他。
这种每时每刻都甜滋滋的互动在他们身上好像已经形成了潜意识。
“顾谅，吃点东西再睡。”
顾谅昨夜喝了药，药里有些重安眠的成分，因而导致他今日睡过头了些。
顾谅眼睛睁不开，亲完之后脑袋就瘫软地搭在了路堪言的肩上。
思绪也不怎么清醒。
仗着自己浑身无力，老爱在阿崽的怀里为非作歹，“阿崽，你喂我吧……”
“……”
“嗯？好不好……”
“……”
“想你喂我吃……”顾谅说着还在他怀里蹭着脖颈上的肌肤晃了晃脑袋。
说路堪言喜欢撒欢，那估计也是跟他师尊学的。
路堪言垂下头去，唇瓣感受着顾谅身上不怎么正常的温度。
有些凉。
路堪言抓起旁边的被褥将人裹成了一个大粽子，他冷声道，“坐好，别动。”
“阿崽凶我……”顾谅的药效还没过，睡眼朦胧，声音里带着懒懒散散的尾音。
稍稍一勾就把路堪言的魂儿给勾走了。
“没凶你。”
“有。”
“……”
见他没反应，顾谅收了性子，弱声问道，“阿崽做了什么好吃的……?”
“鱼粥。”
顾谅很小声地问，“有刺吗……”
路堪言也很小声的回他，“没，给你挑干净了。”
“专门给我挑的吗……”
“嗯。”
专门给你挑的。
顾谅今日的胃口好像也不怎么好。
他枕靠在阿崽怀中勉勉强强吃了些就歇下了。
路堪言刚端着碗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崔来英和段离在院子外面等了他许久。
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不予理睬，自顾自去厨房收拾锅灶。
锅里剩下的鱼粥已经被那两个装作若无其事的人偷吃光了。
路堪言黑着脸，咕噜一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扁的肚子。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再一眨眼，眼前出现了一整盘切好了的烤鸡，和几盘小菜。
路堪言坐在小院的凳子上脑子发懵。
段离打了个嗝，有些鱼粥的味道。
在路堪言看过来的时候，他心虚地捂住嘴给路堪言递了一双筷子，“这几日光顾着照料顾谅去了吧？快吃点肉吧，看你瘦的。”
崔来英坐在一旁看着段离睁眼说瞎话的别扭样莫名想笑。
路堪言接下筷子，扣在了桌上，冷眼扫过去，“你们吃了我的饭。”
“我没吃。”死不认账。
“没啊，没有吃啊。”死不承认。
路堪言眸子微动，夹了块鸡肉放在嘴里嚼了嚼，漠不关心地来了一句，“等着毒发吧。”
“？”
段离和崔来英不由自主对视一眼后，齐齐准备对路堪言发起控诉，岂不料却被他提前一步塞了满满一嘴饭菜。
“小点声，顾谅在睡觉。”
二人瞪他。
交友不慎，重色轻友啊！
“我就说他是装的吧？！你还不信！”段离刚刚差点噎死，刚缓过神就对着崔来英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崔来英吃得鼓鼓囊囊，擦了擦唇角的油渍，有些好奇，“路堪言，你是怎么出来的？”
路堪言想了想，看向段离，“你在外面看到镜裂中是不是有四个我？”
段离撇撇嘴，“是啊。”
“四个其实都是镜中人，我们的本体一直停留在红雾里的石柱上，当我们踏入红雾的时候，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段离道，“可是那时候契春杀高玉响的时候没看到血啊？而且他们都消散了呀？”
“顾谅说过镜裂有三个境界，我猜应该是以最高的那个境界所化的镜中人去杀其他人就会消散，以此类推。”
“原是如此。”段离心如明镜。
崔来英感觉眼前的路堪言怪怪的，摸了摸下颚，突然出声，“你现在也是假的吧？”
段离也挑了挑眉。
路堪言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愣了愣，转头就化作寥寥烟尘随风散去。
屋门动了动，二人被细微的开门声音吸引过去。
路堪言神情淡淡地靠在门前的栅栏上，自然不用多说。
崔来英眼睛瞪大，不可置信，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完全掌控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嗯。”路堪言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虽然整体实力还比不上顾谅，但已经足够他赢下逐月之征。
而大宗师境界对现在的路堪言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魔鬼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崔来英抓狂。
他从镜裂出来后也在慢慢领悟。
但拼尽全力也只能凝成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且不听话又傻又愣的虚体崔来英。
他实在不能看着如此绝顶聪明的自己表现出一副又傻又愣的模样，嫌弃地看了看。
想给他散去。
结果一眨眼人没了。
崔掌柜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莫名感觉有股不可忽视的视线在盯着她。
一睁眼，身体若隐若现的崔来英守在床前，见她醒来就对着她愣愣一笑……
崔掌柜当天晚上差点就被她亲爱的好弟弟送去见他们崔家的列祖列宗。
哦，他们没有列祖列宗。
万岁亭随时都有人盯着，小呆鱼在这里待饿了会叫顾谅带他回家。
顾谅就让人送他回去，之后跟小呆鱼约好再让人去接他。
乐此不疲。
直到第一声蝉鸣时有人再次从镜裂里面出来，满身伤痕。
“wu！”
“lan！lanlan……”
小呆鱼原本看到他出来挺高兴的，但是突然眼睛就变得水汪汪的。
小珍珠落了好几颗。
镜裂险枝，仇未澜历时七十八天。
仇未澜躺在地上，看着他养的小呆鱼，伸手在眼前抓了抓。
“傻鱼，我好像要抓不到你了……”
明明你就在眼前，周围的蝉鸣那么响，怎么会抓不到一个裴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