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于风雪时，几人围坐清暖小屋。
顾谅躺在阿崽的腿上，时不时呢喃些什么。
段离觉得顾谅这状态不是一般的奇怪，“他耳朵听不见，按理说言语应该会慢慢变得口齿不清啊？为何他的言辞还能说得这般清楚？”
后天形成的聋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潜移默化地变成咿咿呀呀的叫唤。
路堪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摸了摸顾谅的脸。
顾谅愣了一下，笑着把脸凑上去在阿崽的掌心处蹭了蹭。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些天以来，一旦察觉到阿崽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身体便会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见他蜷起来路堪言以为他是想歇着。
于是拉过他的手，写道。
累了吗。
顾谅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不累，我有点想亲阿崽。”
路堪言当着众人的面低头亲下去，红梅的枝梢缀着尘雪，如玉晶莹。
两只小小的翠鸟儿，栖宿在梅花丛里不管盈盈。
“……”众人纷纷偏过头去，心里的唉声长吟。
顾谅昏昏沉沉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脸都是餍足笑意。
他枕在路堪言腿上慢慢睡过去，恍若未闻。
路堪言抬头看向段离，眸光淡淡，“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闻言后段离愈加疑惑，手指在轮椅一侧轻敲，口不择言道，“他该不会真的是遭了天谴吧？”
岐不要斜睨了他一眼，“少爷，大伙都在呢，你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段离移开视线，手在脸上轻轻抓了两下，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好嘛，错了……”
“……”
路堪言低下头，没理他们。
因为段离早在之前就跟他提过一嘴，可那也只是段离的猜疑而已。
周麟抿了口茶，脸色不太好，很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
旁边的崔来英犹豫不决，瞧了瞧昏睡的顾谅，又无奈叹了口气对路堪言道。
“现在是怎样？之前你说要去南海一趟，如今顾师这样孱弱多病，你还打算去吗？”
此话一出，没等路堪言回他，周麟和段离倒是心下一惊，几乎同时转头，异口同声。
“去南海干嘛？”
路堪言有些烦躁地抬眸瞪他一眼。
他不明白崔来英将此事在风口浪尖上抖露出来是为何意？
不管他们如何逼问，路堪言都没打算告诉他们原因。
走的时候，崔来英留在最后拍了拍他的肩。
“路堪言，别做傻事。”
“……”
“他会好起来的。”
“……”
路堪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风雪里渐渐消失不见，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
又过了好些天。
安州道上遇重雪，千山踪灭。
岐雪连绵不绝，顾谅独自趴在窗前，把手伸出去接雪玩。
白雪飘落在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有些难受也不想将手缩回来。
可突然间，手掌被人盖住拉进屋里。
下一秒被一人温热的唇瓣覆上掌心亲了亲，又伴随着从来人嘴里呼出来的热息萦绕心间。
顾谅听不见也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得到眼前人的脸黑成煤球的小模样。
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阿崽，我不冷。”
路堪言像只不知归处的幼兽栖息上来，紧紧握着顾谅的手，硬是将他掌心的冰感磨得湿热。
指尖落在顾谅掌心，写道。
我冷。
顾谅轻搂住他，笑意在此间肆虐横行。
“阿崽不冷，为师抱你去床窝窝，做点坏事就不冷了~”
那眼神虽无神却也能看出直勾勾的欲味，动作杂着些倦懒。
路堪言不堪言。
他吻着顾谅，遮着顾谅，想让此番风雪永远都吹不到顾谅。
自顾谅出事以来他们便没再亲热过。
路堪言躺在床上任他怎么胡来都好。
眼角的泪滚到顾谅的手上，顿了顿，又张嘴轻轻咬了好几下阿崽的唇。
“阿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哭了？”
路堪言抓住他的手……）
没等顾谅反应，又亲了亲他。
路堪言脸色绯红，如春野微风般扣人心弦。
他写道。
师尊。
“嗯？”顾谅意识到什么。
路堪言呼吸得一晃一晃的。
顾谅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眸也因他接下来胆大包天的行为而看起来莫名亮了几分。
路堪言又写。
（……）
“阿崽……”
“阿崽……”
顾谅急切地唤了他两声，心里恐慌面上却不想显现一分一毫。
忽然间遮住他眼睛的白布从脑后飘下来窸窸窣窣地阻了他们的亲近。
顾谅又直起腰身抬手就扯掉这伤了兴致的玩意儿，再次附身吻下去。
路堪言在这个时候只会无助地轻唤顾谅，唤了很多次顾谅。
“阿崽在哪……”
下一瞬阿崽就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亲上去。
月光淡星稀疏绕着清屋，火炉里的香灰被仙风儿悄悄吹落。
他虽耳目皆失，但这般撩拨人的阿崽，即便在想象中也能勾得顾谅愈发不能自持。
“师尊……”
想他魂欲断，伴他昏暗暗。
香温一时，窗外的树梢忽而低徊，再不肯患青事到尘世明。
春风未动枝先觉，夜月初来树欲空。
顾谅靠在他肩上轻临尽墨，“阿崽，不累吗？”
路堪言拉着他的手一边吻他一边写。
想要你对我无礼些。
顾谅一怔，涩声浅笑，“馋猫。”
席上看君，清若竹松。
三山归路，明日襟袖。
……
恍惚间，路堪言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不落地掉进了顾谅从未醉过的故乡。
归雪满舟。
微红的眉眼朦朦胧胧，一不小心弄开了薄衾，靡印齿痕若隐若现。
路堪言下意识想抱紧枕边的人，却伸手摸空，猛的一睁眼。
顾谅没在他身边。
他慌忙下床打开房门，眼眸一转就被蹲在屋门处一身红衣喜服的顾谅吸引了过去。
路堪言松了口气，被吓得不轻，侧身蹲下来才发现顾谅睡着了。
衣服都没穿好，七歪八扭的。
路堪言将人拦腰抱回床上，去解他衣衫的时候，顾谅却拽住了他的手。
“阿崽？”
眼睛无意识睁了睁。
路堪言低头轻吻他的眉宇，牵着他的手写着。
别乱跑。
顾谅轻轻一笑，轻启朱唇，“没乱跑，为师只是想出去转转，可是我怕阿崽醒来找不到我会掉眼泪，所以我没走。”
不许走。
“好，为师不走，为师哪儿也不去，就守着我家阿崽。”
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
顾谅。
“好嘛，想吃阿崽做的包子。”
顾谅又感觉自己被阿崽亲了一口，最近阿崽好主动哦。
昨夜更甚。
他抱着路堪言蹭了蹭，“阿崽，干嘛总亲我。”
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阿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