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这陷阱对于意识有些混乱的人来说，肯定是足够的了。】
小悦在他肩头晃着腿，双手抱臂轻哼了一声，明显也对污秽这不走心的伪装无言以对的模样。
【只是对有点正常分辨能力的来说，就实在有些不够看了——不过污秽的拟态能力真是愈来愈熟练了啊。】
华悦心下不置可否的应了声，他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肯定有不少人被右侧的金光吸引了。
两方通道的磁场变化几乎约等于无、肉眼判断困难——右边的通道，甚至有海风隐隐的咸腥气飘来。
就是既连气味都能模拟了，为何不再多上点心，把因塔内外温度差而导致的微弱气流变化，也给一同拟态出来呢？
华悦鼻翼轻耸，有些无奈的想着。
不过污秽这一手，利用人生来的“趋利避害”本能而设下的饵，确实好使、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受试者进去了，或许会被困在最安逸的记忆里再也醒不过来，只能等其他水之民进入把他捞出去。
不过以如今的情况……大抵是与捕食者“保护色”所迷惑的猎物，而自觉走入污秽口的下场无二吧。
『是啊，只是我当真有些好奇起来了，污秽究竟是吃了多少水之民的记忆——
才能在如今，这已是无限接近于瓮中捉鳖的场景下，还如此矜矜业业的恪守试炼的规则，而非直接粗暴的动手？』
【……难说啊，总之还是多注意点吧，也快到塔顶了，如果不想让我们得逞，污秽怎么也该动起来了。】
华悦神情平静的想着，小悦闻言也有些表情难看，他微蹙着眉、再环视了一遍周遭的环境，却仍旧没得到更多的变量信息。
敌暗我明，真是令人不安的情况啊。
华悦心下咋舌，随即向一旁的斯年比了个手势，后者了然的颔首应下，也无声无息中积蓄起超能力来。
“走左边，右边是陷阱。”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气声，显然是有人真如小悦所想的那般，真切确实动了心思。
“你怎么知道的？”
身后突然传来声颤巍巍的询问，声线挺年轻，还带着些不服气和跃跃欲试。
“经验之谈。”
华悦笑了笑，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一副不想多做解释的态度。
“沉溺过去？污秽哪是这么温柔的东西，它们更擅长的，显然在别人的痛苦里撒盐——”
他冷呵一声，眼神仍紧黏在右边通道上，时刻预防着污秽突然暴起掀桌、不打算再继续演戏的可能。
话音未落，右侧通道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仿若是被华悦的拆台行为激怒了般。
金光突然明灭不定起来，漆黑雾气褪去无害的伪装化为实体，就顺着地面蔓延而来，在光线下化作扭曲的手爪形状。
斯年向前一步，挡在队伍前方，他臂刃横在身前，精神利刃瞬发而出拦下第一波攻势；
双剑鞘立刻紧随其后，剑身则交叉成盾撑起守住屏障，彻底杜绝了污秽近身的可能。
“看来猜对了。”
米可利见状神情微敛，美纳斯的水幕在身侧铺开，恰好护住了身后一个差点被金光吸引的年轻搜查官。
“它们追进来了。”
“看来它们是不想再装了，既如此我们也该加快点速度了——诸位跟紧了！”
右侧通道的刮擦声还未消散，华悦侧耳听着身后渐远的黑雾嘶吼，霎时扯出抹笑来。
一声令下，他便带着众人踏入左侧的青灰色迷雾，在各自宝可梦的技能掩护下快速移动起来。
斯年的精神利刃在前方开路，双剑鞘的屏障则将扭曲的雾气隔绝在外，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敲出沉闷的回响。
心灯的照亮范围其实并不大，也就堪堪包括队伍后，再向外拓宽约莫3m左右的亮度。
唯一的优点是不需要手持，也会根据受试者的移动，自主调节速度。
但华悦在那发类似“急行军”的提醒下，常是尚未看清前方的状况，便直直扎入其中。
好在有小悦的提醒，华悦每次都能选中正确的路线，因此一次也没跑错路过。
只是这股“鲁莽劲”，对后方一无所知的人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些。
无他，就方才那种情况，想想也知道若是选错了路，那下场定是难以承担的——
他们这会，简直就是在拿命堵去领队的“运气”。
米可利看着华悦在青灰色雾气中穿行的背影，突然觉得花月那句“客气”，其实说得并不准确——
归源塔不是对华悦客气，而是拿他没办法。
那些能轻易撕裂他人记忆的力量，碰上这个连过往都懒得回顾的少年，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说的难听点，就是无限接近于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源治望着华悦每次毫不犹豫、又尤其准确的不知名选路方法，忍不住又低骂了句“小怪物”，语气里却多了几分释然。
不过，能有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领队，或许也不是坏事。
……
兴许是连归源塔都没想过，会碰上这样一群几乎不用看路，便能识别正确路线的受试者。
那些曾在水晶壁上疯狂闪烁的记忆碎片，不知何时，竟是开始变得稀疏、只有零星几缕光影贴在壁上起来。
它们就像被遗弃的残片，几乎没显示多久，就被匆匆掠过——
远远看去，就好像只要华悦走过，那些光影便会被无形的橡皮擦给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似的。
但事实上，是的，这并非错觉。
起初米可利以为，这是华悦家精灵的力量导致的，毕竟灵灵那信手拈来的幻象技巧，他可是领教过的。
但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华悦脚边的水晶壁，它们并非是被驱散，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暗的——
后来的水晶壁，根本没有任何画面生成，像一块被遗忘的空白画布。
得益于华悦那不讲理的“直觉”，通道深处的污秽嘶吼声越来越远，就好像逐渐被他们甩在后头了般。
考虑到同僚的体能问题，华悦的脚步虽稳健、但也渐渐调整了步态，就刚好维持在的能喘上气、不至于太疲累的线上。
米可利望着华悦的背影，刚才与污秽对峙的紧张感尚未完全褪去，心底那丝关于 “依赖” 的忧虑却又悄然浮起——
直到视线扫过水晶壁，那忧虑突然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米可利的指尖微微收紧，便趁华悦降低速度的间隙，轻拍了拍为避免掉队，而被他抱在怀里带着跑的玛纳霏。
小家伙胸口处正泛着柔和的光，自从回到归源塔后，对方眼底的迷茫和紧张便淡了许多、就像逐渐记起了什么般。
〖玛纳霏？〗
米可利在心底试探性的呼唤着祂，见玛纳霏抬眸做出了回应。
他面上不显，实际目光仍胶在华悦走过的那段水晶壁上，心下则借助心灵感应问起他好奇的事来。
〖你能感觉到归源塔的力量吗？它是怎么造出这些画面的？〗
玛纳霏歪了歪头，小爪子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轻轻点向水晶壁上一段，属于米可利的记忆——
幼年的米可利与亚当身处一片冰湖，两人脚上都穿着冰刀鞋，只是亚当能闲庭信步的穿梭在冰面上，当时的他却只能身子略显僵硬的滑行。
〖玛纳。〗（这些，是心里的东西。）
玛纳霏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却异常清晰，像水滴落在冰面。
〖玛纳。〗（没有的，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