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落下，一根枯枝承受不住重压，陡然断裂，一片积雪倾泻而下。
墨司烨环住姜雪璃的腰揽入怀里，往后倒飞几步，躲开了这片落雪。
天寒地冻，下着这么大的雪，御花园里空旷寂静，静得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和心脏加速在怦怦跳动的声音。
温香软玉在怀，墨司烨耳尖发热，若无其事地问道:“小阿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府虽位高权重，但大将军不耐烦应酬，除了约同僚一块儿喝点酒，基本不参加任何宴会。
姜大夫人心直口快不太会讲话，大将军担心她得罪人，一般她若是要赴宴，都是挑相熟的人家去。
早些年，皇帝宴请百官，大夫人倒是进过宫，只是这皇宫里的人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不知道哪句话里就埋着坑，
大夫人吃过几次亏后，再不乐意大过年的跑来宫里受罪。
姜雪璃这会儿出现在御花园，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太过思念某人，眼花看错了呢。
挺奇怪的，也挺让人惊喜的。
墨司烨唇角忍不住勾起，不枉他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地赶在除夕夜回来，没想到刚从永宁宫出来就碰到她了，
真是好巧。
真是好让人开心。
姜雪璃仰起头，情绪复杂地看着男人装作不在意却难掩欢喜的神色。
她要怎么跟他说，她嫁人了？
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嫁给了他的哥哥，
她成了他的嫂子……
墨司烨见她盯着他不说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在边城待了两个多月，那边风沙大，紫外线强，他是不是晒黑了，变粗糙了？
早知道她在宫里，刚才就先回墨王府梳洗沐浴一番……啊，对了，他连日来都忙着赶路，就算天冷，几天没沐浴了，身上会不会有味儿？
路上风大，他头发是不是乱糟糟的？
衣裳也没换，一身黑乎乎的劲装，瞧着像那准备去偷东西的梁上君子……
墨司烨有些懊恼，小阿璃喜爱美色，他这会儿看起来是不是灰头土脸的？
姜雪璃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密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心绪不宁，让她有勇气开口说出那句话:
“墨司烨，我嫁人了。”
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空荡荡的御花园里，她确定他听到了。
雪越下越大，冷得人心底发寒。
墨司烨怔怔地看着她，双手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怀抱很绅士，手臂虚虚搭在她肩膀上，有男人对女人的情丝和本能占有欲，也有未婚男女名不正言不顺的克制和尊重。
是姜雪璃抗拒不了的温柔，不忍心推开的……真心。
飞雪密集地落在两人的兜帽上，肩膀上，一层层堆在一起，堆成一片白，
转眼间，他们好像白了头。
墨司烨感觉自己很冷，声音都冷得颤抖了:“姜雪璃，你刚才说什么？”
姜雪璃闭上眼，从他怀里拉开距离，往后退了几步，平平注视着他漂亮破碎的眼眸，“墨司烨，我嫁人了，嫁给了你哥。”
墨司烨却是舒了一口气，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重新挂上笑意:“阿璃，你还在生我的气呢？我真的在忙公事，才这么久没回来找你，不信你去问你大哥他们，我前段时间都跟你大哥在一块儿。”
“对了，你大哥也回来了，他去方将军那了，你晚上回家应该就能见到他，到时候你问他我有没有骗你……”
姜雪璃打断他的话:
“你没骗我，”
“我也没骗你。”
墨司烨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确实没骗我，你若是想骗我就不会编这么离谱的谎言了。还嫁给我哥，你怎么不说你嫁给凤宸听着更可信些……”
“不是墨司渊，”
姜雪璃狠狠心，索性一口气说完，“是墨司曜，我嫁给了墨司曜。”
墨司烨笑的更开心了，掌心覆在她脑门上，探了探温度:“没发烧啊，怎么说起了胡话？”
姜雪璃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嫁给了墨司曜，按规矩，你现在该喊我一声嫂嫂。”
“嫂嫂，”墨司烨从善如流，欺身凑近她的耳旁喊了一声。
男人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耳郭处，姜雪璃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冰天雪地里，少女裹着一件嫣红色的披风，兜帽上雪白的狐狸毛遮住了大半张脸，
隐隐露出来的一点肌肤欺霜赛雪，微微带了点红，如茫茫雪地里傲然绽放的一枝红梅——
看不清脸，但墨司烨知道，他的小阿璃，漂亮的要命。
墨司烨半开玩笑地在她耳边低语:“嫂嫂，嫂嫂，嫂嫂，求嫂嫂疼我~”
他声音很低很酥，尾音上扬，喊“嫂嫂”时充满了禁忌的暧昧，听着倒像是小情侣玩闹时的小情趣。
姜雪璃没像从前一样跟他打闹，定定地看着他，“墨司烨，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你哥见到了会误会。”
墨司烨见她这般认真，有点慌了:“姜雪璃，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嫁给墨司曜……对，你肯定在骗我，你就是气我这么久没来找你……”
姜雪璃摇摇头:“我没骗你，我也没生你的气。”
“为什么？”墨司烨攥紧拳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姜雪璃别开眼，嗓音闷闷的:“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到了出嫁的年纪自然要嫁人。”
“放屁！”墨司烨气的爆了粗口，“你要是不想嫁人将军府谁特么的会逼你嫁人？”
你大哥特么的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嫁人！
“没人逼我，是我自己想嫁人。”
认识这么久，姜雪璃头一次见他发脾气，咽了咽口水，悄悄挪着脚往旁边退。
墨司烨气得要死，“你要是想嫁人，你嫁给我啊，你为什么要嫁给墨司曜！他就是个混账东西，我特么的哪里比他差！”
姜雪璃弱弱地反驳:“他没那么糟糕……”
墨司烨气笑了:“姜雪璃，那我呢？我不好吗？你宁愿嫁给他都不肯嫁给我？”
姜雪璃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说想你娶我，你能娶我？”
“怎么不能了？”墨司烨烦躁地一拳打在树干上，“我不是让你等我吗？再等等，等一等，我一定能娶你的……”
雪花洋洋洒洒散落下来，遮住了姜雪璃的神情:“我没时间了，我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