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退了，但断崖下的黑暗还在蠕动，像有生命般试探着爬上来——不是冲着曾瑶，而是冲着我。
那种温热感令人作呕，仿佛它已经贴到皮肤上，正用某种腐烂的舌头舔舐我的脊椎。
我扶住曾瑶肩膀，她轻得像一张被风吹透的纸，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她的力量。
我没问她疼不疼，只低声说：“你先歇着，接下来换我演。”
她点头靠在我肩上，声音微弱：“别硬撑……它现在怕你，是因为你不像以前那些认命的人。”
这话听着像夸奖，但我心里清楚——我不是不怕，我只是更擅长把恐惧藏进笑话里。
我拖着她退到断崖背风处，掏出随身匕首划开手臂，血珠滚落掌心，温热黏稠。
我把血抹在脸上，故意涂得狰狞，咧嘴大笑：“哈哈哈！命轮是我的！你们都该跪我！”笑声在断崖间回荡，像是疯子最后的狂欢。
可没人知道，我一边喊一边偷偷观察地面——之前撒下的金蓝灰烬开始聚集，在我脚边形成细小漩涡。
这是守序者留下的“因果烙印”，能感应到意志波动。
它以为我们在崩溃，其实我们在收集它的“味道”。
它以为疯子最容易吞噬，殊不知疯子最难预测。
我把曾瑶的布绳绑在自己脖子上，故意让那枚残留命轮碎片光芒若隐若现，又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阵法，看起来像是胡乱涂鸦。
实则这是改良版“因果回响阵”——不引动情绪，而是吸收残留意志波动，像钓鱼竿上的浮漂，能提前感知它是否靠近。
我一边喘气一边笑：“来啊！老子现在就是你的新宿主！”
心里却冷静得很：等它再靠近五步，我就发动洞察眼，哪怕失忆也要看清它的核心弱点。
风停了，雾更浓了，连虫鸣都消失了。
只有那黑暗，缓慢、坚定地逼近，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耐心。
三步。
两步。
一步。
我手指扣紧匕首柄，准备发动金手指——就在这一刻，曾瑶突然抓住我衣角，声音沙哑：“它不会马上进来……它在等你绝望。”
她闭着眼，像是凭本能说话，整个人虚弱得快要散架，却说出最锋利的话。
我僵住了。
不是因为她猜中了我的计划，而是因为她看穿了它的本质。
它不是急着杀我们，是在等我崩溃。
就像它吞噬过的所有人那样——先让你以为赢了，再从内部撕碎你。
原来，它才是真正的“疯子”。
而我，必须比它更疯，才能活下去。
我猛地躺倒在地，抓着头发嘶吼：“我不是陆尘！我是命轮之子！”声音撕裂夜空，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这哪是演？
这简直是影帝附体！
我还顺势吐了口血，正好溅在那歪歪扭扭的阵法上，金蓝灰烬瞬间被染成暗红，像一朵诡异绽放的花。
黑暗果然动了。
不再是试探，而是贪婪地向前涌动，仿佛嗅到了最甜美的腐肉气息——绝望者的灵魂。
它的节奏变了，从耐心猎手变成了急不可耐的饿鬼。
成了！
它以为我疯了，以为我彻底放弃抵抗，正等着它来“收编”。
我咬紧牙关，手指扣住匕首柄，准备发动“知识洞察眼”。
哪怕接下来十分钟脑子一片空白，我也要赌这一瞬——看清它核心的弱点，哪怕只一眼！
可就在意念催动金手指的刹那，胸口那枚曾瑶留下的命轮碎片突然发烫。
不是灼痛，也不是警告。
是一种……温热的共鸣，像是沉睡多年的旧物突然认出了主人。
我整个人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那感觉太熟悉了——小时候娘亲去世前塞进我手里的玉佩，冰凉却带着体温，后来丢了，再摸到类似的玉石时，心口也会微微发酸。
而现在，这酸变成了烫。
黑暗停住了。
就在我鼻尖前三寸的地方，像被无形屏障拦住，不再前进分毫。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那种贪婪变成了迟疑，甚至……一丝惧意？
我不敢动，连心跳都压到最低。
脑子里却炸开无数疑问：它怕的不是我的疯？而是这块碎片？
还是……它怕的，是我？
曾瑶依旧闭着眼，手指还勾着我的衣角，气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但她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上一世我也这么以为自己赢了……”
上一世？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说“它等你绝望”时，语气像是经历过无数次？
我没时间深想，也不敢问。
因为碎片还在烫，越来越明显，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东西——不是敌人，而是一种更深的联系。
我愣住，声音干涩：“这玩意儿……它认得我？”
风没吹，火没燃，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响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