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林星岚轻舒一口气,收起外放的神念,走到杨承身边,秀眉微蹙道:“杨承,周程毕竟是皇子,他来过墨城并非秘密,随行之人也未必全然灭口。此事恐怕瞒不住,中土皇室那边……”
杨承语气平淡无波:“能糊弄一时,是一时,若实在糊弄不过去……”
他顿了顿,看不出半点惧意:“那便,跑路。”
这在他看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就躲在方寸玄界。
反正方寸玄界可以与诸天万界连接。
夜凉如水。
林星岚已开始清理现场,抹去战斗的痕迹与血气。
老太监与周程的尸身,连同衣物和饰品,都被彻底清除,避免被人推算出来。
杨承目光落在周程尸体泯灭后,唯一残留在地的一件物事上。
那是一块玉佩。
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呈暗黄色,质地奇特。
这玉佩造型古朴,杨承俯身将其拾起。
玉佩入手,那股凉意更甚,似乎能沁入神魂。
他尝试注入一丝神力,玉佩却毫无反应,宛若凡物。
但以他如今的修为与见识,却能隐隐感知到,此物内蕴乾坤,绝非寻常。
叮!
【检测到“通天古玉”。】
【此玉疑似与上古秘闻“通天之路”有关,曾为中土皇朝六皇子周程所有,三百年前被周程献于金仙大能赵奕。】
【请宿主从赵奕手中,夺取通天古玉。】
【任务奖励:三千年修为。】
系统字幕出现。
“通天古玉,通天之路?”
杨承心中微动。
他从未听说过此物,但系统既出任务,显然非同小可。
周程将此玉随身携带,恐怕也知不凡,只是未来得及参透,便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既被我看到,合该为我所得。”
杨承心念一动,将古玉收入袖中。
【恭喜宿主得到通天古玉。】
【赵奕极为重视此玉,真不知宿主如何做到的,真是匪夷所思。】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自行领取。】
杨承算了下,自己如今积累的修为,已有八千年。
当即他就没再多迟疑,开始消化这些修为。
八千年修为灌注,杨承的武祖五境瓶颈,顷刻间被打破。
轰隆!
杨承的修为,势如破竹地迈入武祖六境。
同一时刻。
遥远北方,中土皇朝神都,皇宫深处。
一座戒备森严的幽暗殿宇内,层层叠叠的玉石灯架上,摆放着无数盏气息不一的魂灯。
灯火或明或暗,象征着其主人生机的旺盛与衰微。
其中最高一层,仅有寥寥十余盏,灯火尤为明亮,灯焰呈淡金色,隐隐有龙形虚影盘旋。
突然。
“噗”的一声轻响。
其中一盏位于中位的淡金龙纹魂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灯焰瞬间寂灭,连一丝青烟都未升起。
负责看守此殿的老宦官,正昏昏欲睡,被这异响惊动。
他浑浊老眼随意瞥去,当看清那盏熄灭魂灯下方刻着的名讳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干瘪身躯猛地一颤。
“六殿下,六殿下的魂灯……灭了!”
凄厉叫声划破殿宇的死寂,如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皇宫,继而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神都上层。
六皇子周程,薨了!
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查,给朕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揪出来,诛其九族,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金銮殿上,传来当今西界人皇,九境武祖周策,无比震怒的咆哮。
声浪若雷霆滚滚,带着滔天杀意与皇道龙威,震得殿宇梁柱嗡嗡作响,殿外云层都被冲散。
皇子被杀,这是对中土皇朝最大的挑衅,是在打整个周氏皇族的脸。
一道道谕旨如雪花般飞出皇宫,无数密探、暗卫和供奉倾巢而出,沿着周程最后的活动轨迹,疯狂追查。
墨云古域,第一时间进入了皇室视线。
三日后。
墨城道观,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不速之客。
没有浩大仪仗,只有寥寥数骑。
但当先一人紫袍玉带,面容与周程有三分相似,却更加威严深沉,气度如山如岳,正是杨承在天池大比中见过的八贤王周羽。
在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晦涩深沉的黑衣人,目光阴寒,扫视着道观内外。
周羽踏入道观,目光便锁定了正在老槐树下独自品茶的杨承。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似要将杨承里外看透。
“杨观主,别来无恙。”
周羽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压力。
杨承平静放下茶杯,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八王爷驾临,有失远迎,不知王爷此来,所为何事?”
周羽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吾皇侄周程,日前在墨云古域遇害,魂灯寂灭,此事杨观主可知晓?”
杨承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愕”与“凝重”,摇头道:“六皇子殿下遇害?此事杨某并不知晓,更是难以置信,王爷节哀。”
“节哀?”
周羽冷哼一声,踏步间属于八境武祖的磅礴威压,轰然压向杨承,“杨承,不必在本王面前演戏,周程最后出现之地,便是你这墨城,他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你有何话说?”
威压临体,杨承周身空气都好像要凝固。
但他身形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未拂动一下,只是微微蹙眉,抗声道:“王爷此言何意?六皇子殿下的确来过道观,与杨某叙话片刻便离去。其后行踪,杨某一无所知,王爷莫非怀疑是杨某所为?”
“难道不是吗?”
周羽目光如电,紧紧逼视,“这墨云古域,有能力,又有动机对程弟下手的,除了你杨承,还有何人?你与周程之间,似乎并不愉快。”
杨承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与无奈:“王爷明鉴。杨某与六皇子殿下是有些不合,但王爷莫非忘了?”
说到这,他迎着周羽逼视的目光,坦然道:“杨某的魂灯,可是早已上交皇室,由内务府保管,杨某生死,皆在皇室一念之间。试问,一个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奴仆’,有何胆量,敢对主家的皇子下手?又岂有能力,在魂灯被掌控的情况下,瞒天过海,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周羽闻言,目光猛地一凝,紧紧盯着杨承,好似要看出他神魂最细微的波动。
杨承这番话合情合理。
魂灯被控,是最大的制约。
一个被魂灯控制的人,确实很难想象会做出这等自寻死路之事。
他沉默片刻,眼中怀疑之色稍减,但并未完全消除。
忽然,他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杨承,掌心有诡异符文开始流转,一股牵引力散发开来。
“既然你问心无愧,可敢让本王,以魂灯秘法一验?”
周羽声音冰冷。这是最直接的方法,若魂灯有异,或者杨承神魂有损,此法皆可窥得一二端倪。
当然,被施术者会承受魂魄如被灼烧般的剧痛。
杨承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怒意,但旋即强压下去,咬牙道:“王爷这是信不过杨某?也罢,王爷若要验,那便验,只望验过之后,王爷能还杨某一个清白。”
他挺直脊背,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恼怒模样。
周羽不再多言,掌心符文大亮。
杨承浑身猛地一颤,闷哼出声,额头瞬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脸上肌肉扭曲,显然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但他硬是一声不吭,只是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周羽。
那眼神,就像是在质问周羽,我已臣服,献上魂灯,为何还要受此折辱?
周羽与他对视片刻,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大半。
这魂灯反噬之痛做不得假,杨承的反应也毫无破绽。
他缓缓撤去秘法。
杨承如虚脱般,踉跄后退一步,以手扶住石桌,才勉强站稳。
他剧烈喘息着,看向周羽的目光已无比冰冷,再无半分之前的客气:“王爷,可验明白了?”
周羽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尴尬,但很快被凝重取代。
他拱手,语气缓和了些许:“杨观主,得罪了,皇子之死,事关重大,皇兄震怒,本王不得不谨慎行事。既然魂灯无误,杨观主的嫌疑暂且可消。”
杨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显然余怒未消。
周羽也不在意,沉吟道:“若非杨观主,那这墨云古域,还有何人能有此实力,且敢对程弟下手?”
他目光闪烁,脑海中飞快掠过这片地域的强者信息。
杨承似乎平息了一下怒火,这才沙哑着声音道:“王爷既问,杨某倒有一言,六殿下前来,似乎并非只到访过我道观。听闻无相门厉掌门,似乎也与殿下有过接触?且当日殿下离去时,神色不愉。再者……”
他似在回忆:“殿下似乎对前域主夫人杜氏,颇为留意,而杜氏,在殿下遇害前后,恰好下落不明了。”
周羽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
厉古枭。
此人乃是八境武祖,实力足够,且与皇室若即若离,并非铁杆。
而且据密报,周程的确在墨城期间,与厉古枭有过私下会面,内容不详。
至于那杜雪柔,周程好色的毛病他是知道的,尤其杜雪柔恰在此时失踪,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