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严重怀疑石余川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偷偷安了雷达。
不然怎么每次她火急火燎要出远门的时候，总能和石余川撞个正着。
车窗缓缓摇下，石余川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歪头看向兰舒：“今天又去哪儿？我把你俩捎过去。”
兰舒一夜没睡，一手抱着坨坨，一手揉了揉又涩又痒的眼睛，声音带着难掩的倦意：“我要去江浦市，这你可送不了。”
“真假的？”石余川浓眉高高挑起，眼中满是惊讶，“我十点也要去市里办事，你急不急？”
坨坨脑袋上扣着一顶手工编织的小老虎帽子，帽子边缘是一圈白色毛线，就像给小老虎围了一条柔软的围巾，把坨坨圆乎乎的小脸衬托得愈发惹人怜爱。
他在兰舒的怀中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小胳膊拼命往主驾驶车窗伸去。
石余川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坨坨在空中乱舞的小手。
坨坨像是回应一般，立刻用自己肉肉的小手紧紧攥住石余川带有茧子的修长食指。
坨坨是真喜欢石余川，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极为热情。
兰舒有点不相信，“你要去市里？”
“真的啊，所以才问你急不急嘛。我这边还得去接个人，你不急着出发的话，等我去接完了人咱们四个一道去。”
“十点吗？”兰舒想了想，要是自己带着坨坨坐客车的话，九点发车一路走走停停，抵达江浦市恐怕都下午一两点了。
如果坐私家车的话，虽说要迟一个小时出发，可一路不用停车，中午十二点多差不多就能到地方了。
“行，那麻烦你了。”兰舒抱着坨坨侧身坐进车子后排。
石余川回头又伸出手指捏了捏坨坨的小脸蛋，“你们要去市里哪个位置？”
“安心福利院。”
“福利院？”石余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你要把孩子送走？”
兰舒神色一黯，“还不知道，先去看看环境再说吧。”
车子开出去不久，石余川中途接上一个年轻男人。
从两个人的对话中，能听出来对方是石余川的小弟。
一路上，坨坨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以往坐小轿车他总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今天却出奇地安静。
他乖乖地坐在兰舒腿上一动不动，小拳头紧紧攥着兰舒的长发，兰舒被他扯得头皮生疼。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用力去扒开那像钳子一样的小手。
可坨坨仍不死心，刚松开头发，又迅速紧紧拽住兰舒的衣摆，生怕自己被丢下。
石余川透过后视镜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这大胖小子多招人稀罕，送走干啥啊？自己留着养吧。”
兰舒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你知道养个孩子得费多大精力吗？”
石余川再度看向后视镜，恰好对上兰初审视的目光，“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么，我肯定是个好爹。当然了，你这妈也挺好。”
“你别像有病似的。”
副驾驶上的小弟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哥的尊严不可践踏。
“美女，你别看川哥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他这人责任心可强了，绝世好男人，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石余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谁没正形呢？没大没小的。”
小弟嘿嘿笑着赔不是：“没有没有，我不是那意思，是我嘴笨不会说话。川哥高大帅气风流倜傥，有胆又有魄，做我川哥的女人绝对安全感十足！”
不知为何，兰舒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在柳树村时，石余川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画面。
苍白的脸颊瞬间一红，她赶忙闭上双眼，不耐烦道：“我要睡觉了，你俩说话小声点。”
小弟见状，识趣地收了声。
石余川却仍不死心，透过后视镜目光落在兰初和坨坨身上，语气格外认真：“就算福利院环境再好，里面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把坨坨送进去，真的太可怜了。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再难我也从没想过把弟弟送进福利院。你看，这么多年不也熬过来了？孩子不能没有父爱母爱，你当妈，我当爹，咱们组成一家三口，往后的日子得幸福得没边子了。”
兰舒：......
“你自己没边子去吧，我要睡觉了。”
她是真的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皮重得怎么都抬不起来。
可一闭上眼，脑子跟被上了发条似的，压根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石余川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她的大脑皮层，在柳树村那两天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一直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烦闷之下，她“唰”地睁开眼，入目便是石余川那利落帅气的后脑勺。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底破土而出，搅的她兵荒马乱。
一路上石余川嘴巴就没停过，一门心思要当坨坨的爹。
兰舒被他吵得头疼，把自己的毛线手套丢了过去：“你能不能安静！安静啊！”
“你都要把我儿子送走了，我怎么安静得了？”
兰舒无语至极：“我是真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
“这样吧，你也别把坨坨送去福利院了，我收养吧。”
兰舒瞥了他后脑勺一眼，什么也没说，权当对方是在满嘴跑火车。
就算石余川条件可以对孩子也肯定会好，但就单论他的职业，完全不行。
就他这天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样子，要是坨坨跟了他也学坏了怎么办？
虽然石余川说自己弟弟是正经大学生，兰舒还是不放心，那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正常成长环境。
石余川见兰舒没有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振振有词道：“有好爹还不够，还得有个好妈，要我说咱俩直接处对象算了，你没时间带我带，我没时间我还有一堆兄弟呢，换班带都带不过来。”
副驾驶的小弟附和道：“川哥，我就能带，我三妹就是我带大的。”
“滚犊子。”石余川嘲讽道：“啥好孩子到你手里都废了，你三妹让你带的，把把考试都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说？语文都能不及格，那还是中国人吗？”
小弟尬笑着挠挠头：“挺好啊，语文不及格，省的将来胡说八道。”
“那数学呢？数学也不及格。”
“也挺好，说明我三妹这孩子心眼好，实在，不会算计别人。”
“英语也不及格。”
“我三妹爱国啊！”
“地理考九分。”
“我三妹孝顺啊，不想离开父母。”
后排的兰舒差点被口水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顶着咳红的脸问道：“你三妹就没一门能及格的？”
小弟扭过头，嘿嘿一笑：“有啊，体育她可是满分。”
石余川切了一声，“体育满分有什么用？”
“那哪能没用呢！”小弟自豪地挺起胸膛，“有个好身体将来就能保卫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