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身形快得像鬼影,绕着“山魈”刷刷几下,那刚才还吓死人的怪人就浑身冒黑烟,动作越来越慢,喉咙里“嗬嗬”的声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噗通”一声,直接僵挺挺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尘土。
“解……解决了?”琳琅小妹从我胳膊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声音还带着颤。
我心里刚松了半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
因为那要命的鼓声“咚!咚!咚!”敲得更急了,跟催命符似的!
空地上,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寨民眼睛更红了,举着柴刀棍棒,嗷嗷叫着又朝我们竹楼冲过来,完全不理旁边那黑衣人和地上挺尸的“山魈”了!
“妈的!没完没了!”夏夏骂了一句,捡起地上掉的一根竹竿就要往前冲,因为自己的盘古斧不知道被可恶的寨民放在哪里了,
我看到这一幕,赶紧拉住她:“别莽!三妹,他们人太多!”
就在这当口,那黑衣人解决完“山魈”,连气都没多喘一口,猛地转头,那双墨黑冰冷的眼睛扫过冲过来的寨民,眉头拧得更紧了。
显然,他根本没管这些人,反而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影“嗖”地一下,直接朝着寨子深处鼓声传来的方向掠去!快得只剩一道黑线!
“哎?他……他怎么跑了?”璐璐姐也愣住了。
我心里一凉,完了!这狠人看来估计是是冲着敲鼓的老寨主去的,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啊!
眼看最前面的寨民已经冲到竹楼门口,柴刀都快劈到门框了!
我握着短刀的手心全是冷汗,把心一横,正准备拼了——
突然!
“嗡——!”
插在空地上的那把饮雪剑,毫无征兆地又发出一声清冽的剑鸣!剑身白光大盛,寒气“呼”地一下以它为中心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寨民被这寒气一冲,动作瞬间僵住,像是掉进了冰窟窿,牙齿咯咯打颤,手里的火把“噗”地一下就灭了!
后面的寨民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脚步不由得顿住,惊疑地看着这把能自动发威的剑。
“这剑……这白袍弟弟的剑在护着我们?”璐璐姐又惊又喜。
“是啊,可惜喜忧参半,目前白袍弟弟都不知道身在何处”我慢吞吞的回应这璐璐大姐
难道白袍弟弟虽然人没露面,却通过这把剑在远程帮忙?夏夏歪着脑袋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
还没等我们想明白,寨子深处那催命的鼓声,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一声破锣似的怪响后,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把偶尔噼啪的爆燃声,和寨民们粗重的喘息。
鼓声一停,那些眼神狂热的寨民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茫然和后怕的神情,手里的武器也垂了下来。
“寨主……寨主那边没声了?”
“是不是出事了?”
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我赶紧压低声音:“快!机会!我们从后面溜!”
这竹楼破是破,说不定有后门或者能钻出去的地方!
我们几个互相搀扶着,也顾不上脚踝疼了,手脚并用地往竹楼黑暗的角落里摸。
果然,在堆杂物的后面,发现了一个用竹篾简单编出来的小后窗,不大,但挤一挤应该能出去。
“快!夏夏你先!”我随即把她推过去。
夏夏也不含糊,扒开松动的竹篾,瘦小的身子一缩就钻了出去,在外面接应,接着是琳琅,我托着她屁股使劲推,璐璐姐在后面帮忙。
就在我把璐璐姐也推出去,自己刚把脑袋探出后窗的时候,就听见前面空地上传来一阵喧哗和惊恐的叫声!
“山魈大人……山魈大人的尸体……好像化了!”
我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月光下,只见地上那具“山魈”的僵硬尸体,竟然像蜡一样开始融化,冒出浓浓的黑烟,发出“滋滋”的响声,味道腥臭难闻!
周围的寨民吓得连连后退,没人敢上前,因为眼前这场景确实有点灵异,
我心里一阵恶寒,赶紧缩回头,手脚并用从后窗爬了出去,外面是竹楼背后的阴影,杂草丛生。
我们四个姐妹汇合,也顾不上多说,沿着寨子边缘的阴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老林子里跑。
跑出去一段距离,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的寨子空地上,乱糟糟的寨民围着一滩正在消散的黑烟,
而那把莹白的饮雪剑还孤零零地插在原地,散发着寒气
这时候的寨子深处,一片死寂,不知道那黑衣人和老寨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别看了!快走!”璐璐姐拉了我一把,紧张的说道
我扭过头,跟着她们一头扎进了黑黢黢的老林子,心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那黑衣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白袍弟弟的剑为什么在这儿?他人呢?孟蝶又在哪里?
这趟浑水,真是越蹚越深了!
我心惊肉跳地跟着姐妹们深一脚浅浅地在老林子里钻,脚下的腐叶软绵绵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生怕招来什么东西。
现在,四周黑得吓人,只有零星几点月光透过厚厚的树叶缝隙漏下来,勉强能看清前面人的背影。
“慢、慢点……我脚好像崴了一下……”琳琅带着哭腔小声说。
“嘘——!”璐璐姐赶紧回头,压低声音,“小点声!别把那些疯了的寨民招来呢!”
我们立刻停下,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寨子那边的喧闹声已经远了,但林子里更瘆人,不知名的虫子在叫,还有那种呜呜的风声,反正刮得人后脖颈真的发凉。
夏夏凑到我耳边,气声问:“蝉姐,咱们往哪儿跑啊?这黑灯瞎火的,别撞进什么更邪门的地方……就真的不好了”
其实听到三妹的话,我心里也没底,刚想说找个地方先躲躲,忽然,前面带路的璐璐大姐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我们别动。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璐璐姐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前面,于是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眯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几棵大树后面,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还夹杂着几声压得非常低的交谈。
“好像有人!”夏夏握紧了捡来的那根破竹竿,身体绷得更紧了。
我们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屏住呼吸,猫着腰,借着树干和灌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我们拨开枝叶往前看。
前面是一小片林间空地,中间生着一小堆篝火,火苗不大,勉强照亮周围,
火堆旁围着几个身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寨子里那几位年纪最大的寨老!隐约能感觉脸上都带着一种既恭敬又焦虑的神情,目光齐齐望着火堆对面一个坐在树根下的黑影。
那黑影披着一件宽大的、颜色晦暗的旧袍子,头上戴着兜帽,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轮廓
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融进了阴影里
一个寨老恭敬地开口,声音带着担忧:“您看……今晚这乱子……鼓声停了,老寨主他……”
话还没说完,那个蜷缩的黑影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沙哑的声音,而且还断断续续地说:“……放心……敲鼓的……这边自有人……去料理他……”
这声音!
我浑身猛地一震,差点叫出声来!璐璐姐也瞬间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夏夏和琳琅更是吓得抱在了一起
这沙哑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就是在那个阴森山洞里,给我和孟蝶指过路的那个神秘声音!想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寨老们在一起?
就在这时,另一个寨老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敬畏:“多亏了您当年指点,让我们寨子这些年勉强安稳……只是没想到,您会以这种方式回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咳了两声,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苍凉:“交州……没了……赵子龙一枪……断了我所有的念想……咳咳……逃到这里,本想……换个身份,了此残生……若能等到想等的人,或许……还能尽点心力……若等不到……便是天意……”
交州?赵子龙?重伤?换个身份?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疯狂地涌了上来!
我猛地扭头看向璐璐姐,她也是一脸的惊骇欲绝,嘴唇哆嗦着,用口型对我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白、袍、弟!”
恰在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恰好掀动了那黑影宽大旧袍的一角,借着跳跃的火光,我们清晰地看到,在那晦暗破旧的袍子下面,隐约露出了一小片刺眼的、一尘不染的白色布料!那质地,那颜色……跟我们记忆中扬州城士气那抹飘逸出尘的白,一模一样!
而他说话时偶尔抬起的手,虽然枯瘦,却依然能看出原本修长干净的轮廓!
天啊!这个声音沙哑、隐藏在寨子深处、被寨老们恭敬对待的神秘人,这个我们以为早已失散、甚至可能遭遇不测的白袍弟弟!
他居然一直就在这里!而且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彻底掩去了昔日风采,像个真正的垂暮老者一样藏身于此!现在谁还会相信他曾经是水系原位异能者!
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又惊又痛!原来他离我们这么近!原来那山洞里的指点不是偶然!原来他一直在等着我们呢!
“谁在那里!”
突然,一个寨老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细微的动静,警惕地低喝一声,站了起来朝我们藏身的灌木丛望来。
我们几个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几乎是同时,那蜷缩着的“沙哑老者”猛地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我们熟悉的、此刻却布满疲惫但依然清亮的眼睛,锐利地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震惊、慌乱,甚至还有一丝……被看穿狼狈后的窘迫?但他立刻又垂下了眼睑,用那沙哑的嗓音急促地对寨老们说:“……是林子里的夜猫子……你们……不必惊慌……”
他似乎是在帮我们打掩护!
可还没等我们稍微松口气,林子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
“这边找找!那几个女人肯定跑不远!”
“还有那个穿黑衣服的!寨主出事肯定跟他有关!”
是那些寨民!他们追进林子里来了!而且听声音,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
前有寨老和白袍弟弟(虽然他现在情况复杂),后有追兵!我们被夹在了中间!
璐璐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声音发颤:“怎么办?!”
我看着火光下那个极力掩饰、却依旧显得单薄孤寂的身影,又听听身后越来越近的搜捕声,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堵在胸口。
这趟浑水,果然深不见底!
而现在,我们似乎终于摸到了漩涡的边缘,却发现自己可能根本承受不起真相的重量!
看到这些,我真的又惊讶,又吓到了,心脏都快不跳了!
脑子一团乱麻,看看火堆边那几个一脸警惕的寨老,又瞅瞅那个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影子里的白袍弟弟,再听听身后吵吵嚷嚷的追兵……完了,这回真是插翅难飞了!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一直没吭声的夏夏突然扯了我一下,压低声音急急地说:“看那边!林子更黑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坡?”
我顺着夏夏指的方向眯眼使劲瞧,月光朦朦胧胧的,好像是有个地势往下斜的阴影,杂草乱树比别处更密实些。
“好像是!赌一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走!”璐璐姐也发了狠。
我们几个现在哪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发现了,趁着寨老们的注意力被追兵的动静吸引过去一点点,白袍弟弟又低着头,但没往我们这边看,
而我们智能猫着腰,嗖嗖地就往那黑黢黢的斜坡下面溜,
这斜坡挺陡,脚下又滑,我们几乎是半滚半爬地往下冲,树枝和草叶子刮在脸上生疼,但也顾不上了,只听见头顶上边传来寨民和寨老们碰上面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听不清具体说啥,但肯定没好事!
好不容易滚到坡底,确实是个小山沟,光线更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挤在一丛特别茂密的灌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竖着耳朵听上面的动静。
上面的声音渐渐小了点,好像人群没往我们这边追,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难道是被寨老们劝住了?或者……是白袍弟弟又暗中帮了我们?
我心里正七上八下地猜着,旁边的琳琅小妹突然带着哭腔小声说:“蝉姐……我……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软乎乎的……”
我们几个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黑灯瞎火的山沟里,能踩到啥好东西?
夏夏胆子大点,摸出之前捡的、一直没舍得丢的火折子,哆哆嗦嗦地吹亮了一点微光,凑过去看。
火光一晃,照亮了琳琅脚边那一小片地方,只见她脚下踩着的,不是什么蛇虫鼠蚁,而是一块看起来挺旧的、深色的布角,像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
“这是……?”璐璐一脸狐疑的表情也凑过来看。
夏夏用竹竿小心翼翼地把那布角挑起来一点,借着一点微光,算看得更清楚了,那布料的颜色……是一种很深的、近乎墨色的蓝,而且质地看起来相当不错,跟寨民们穿的粗布完全不一样。
我脑子里“嗡”了一下,猛地想起之前那个身手快得像鬼影、解决了“山魈”之后就直奔寨子深处的黑衣人!穿的好像就是一身黑!但这深蓝……在夜里看,跟黑色也差不多!难道……
“这料子……跟那个黑衣人的衣服好像……”一向大大咧咧的夏夏也想到了,低声说,火折子的光映得脸色惊疑不定。
“难道他也从这儿摔下来过?”璐璐姐猜测道,“不然他的衣角怎么会掉在这儿?”
我心跳得更快了,如果那个黑衣人也经过这里,那他现在是去了哪里?是追着鼓声去找老寨主了,还是……他也发现了这个山沟,或者山沟通向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穿过山沟,带来一股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味道很特别,有点像是某种草药混合着一点点……墨汁的味道?非常非常淡,但在这充满腐叶和泥土气息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们闻到没?”我使劲吸了吸鼻子。
“好像……有点香?”琳琅也小声说。
我们互相看了看,心里都升起同一个念头:这味道,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留下的?或者……是孟蝶的?在云南的时候,她一直喜欢鼓捣些香料草药。
这条黑黢黢的山沟,看来不只是个藏身之处那么简单!可能通向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者藏着什么线索!
可是,是福是祸?我们该不该顺着这沟往里探?
我看着手里那块深蓝色的碎布,又想想坡顶上那个伪装起来、处境微妙的白袍弟弟,还有不知去向的黑衣人和孟蝶……感觉我们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碰到的每根线头,都连着更深的谜团!
“现在咋办?”夏夏举着快熄灭的火折子,看着我们,“是在这儿躲到天亮,还是……顺着这沟往里走走看?”
我咬咬牙,看看身边几个姐妹惊魂未定的脸,又感受了一下这山沟里诡异的寂静和那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这鬼地方,躲着也不见得安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走!”我压低声音,下了决心,“咱们顺着这沟往里悄悄摸一段,看看情况!都机灵点,一有不对立刻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