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衍下睑青黑，眼神剧烈摇晃。
尽是不可置信。
“内鬼是谁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冯副将？”
“我、我想不通……”
冯副将，冯思齐。
和他一道同吃同住、出生入死的将士。
是他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兄弟！
更是因为重大失误，在皇上震怒，文臣和武将费尽心思弹劾冯思齐之余，他于数九寒冬、不吃不喝地在皇宫跪了两天一夜，只为了将其拉出深渊。
进而保住其性命。
可没曾想，冯思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居然在背后捅他一刀！
最为重要的，是冯思齐背叛了初心。
也背叛了国家和百姓！
苏知衍瘫倒在座位上，眼底有迷茫、诧异、痛苦，不过刹那，就全都转化为深不见底的冷意。
他会查证。
验证这一切是否属实。
如果书上的内容是胡编乱造，那冯思齐尚且有活路可走。
反之，冯思齐就留不得了！
莫名地，苏知衍在潜意识里，更相信前者。
但处置冯思齐的同时，还需要一个令众位将士信服的由头。
如此，他就不得不好好筹划一番。
时间一晃而过。
念念知道爸爸心里有底了，她就没有过多过问。
她坐在房间的一角，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独自玩耍。
嗷呜一口。
咬了毛绒娃娃。
落下一嘴的毛。
馋虫上脑，贪嘴本性暴露，念念小肚肚瘪瘪的，看到什么都想要尝尝。
瓷碗随手丢在一旁。
“惊、惊呆了！”
“建筑的设计独具匠心，融合了现代和古典的因素，外观梦幻，里面的空间敞亮，每个细节都十分到位！”
“远看，能感受到它的漂亮。”
“近看，更能感受到它的宏伟！”
顾明学和顾睿川齐声赞叹。
眼睛瞪得大大的。
温氏上手，抚摸着建筑的砖墙。
异常坚硬的触感，冰冰冷冷，从她的指尖流转，顺着胳膊，丝丝渗入心脏，激荡起一池平静的湖水。
她亦是震撼。
“这真的、是人住的房子吗？”
人均一套。
由赵厂长分发。
从冬天动工，到春天收尾，足足用了四个多月。
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
搭配高效率的机器设备。
于是，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高楼层尚未竣工。
但低楼层已经完工，还装修好了。
圈住的一亩亩田地，种着瓜果蔬菜。
原本一片废墟的北疆，焕然一新。
“硬、很硬！”
“据说，建筑的抗震强度达到八级！”
地震，也叫地龙翻身。
站在客厅，顾清舟环顾四周的布局，目光越来越幽邃。
顾睿川笑了笑，眼底却闪烁着泪花:“哪怕是暴风雪再一次侵袭，这坚固到不可摧毁的建筑，不会再轻易垮塌！”
上一次雪灾。
大多用黄土搭建的茅草房，宛若纸糊一般，经受不住考验，毁得不成样子。
连茅草，都被吹得七零八落。
不见踪影。
“建筑所用的钢筋混凝土、砖石、玻璃、涂料等等，都是顶顶好的！”
“是神仙出品。”
“那么，它的寿命一定是最长的！可以让我们一代代传下去！”
顾明学音色打颤，声调拔得老高。
温氏上了楼，又从楼上下来:“我转了一圈，竟是开阔了思路，也突破了旧的认知。”
“瑕疵！”
怕被误会，她又补充:
“我是说，一点瑕疵都没有！”
太合她心意了。
她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
“又让念念破费了……”顾睿川嗓音低低沉沉，是愧疚，也是感动。
念念歪着头，听了一耳朵:“没有哦。你们给了好多东西，念念本以为不值钱，但后来发现，可珍贵啦。”
“部分留着，还有一部分转卖。”
“至于剩下的，上交给国家。”
反正，赵爷爷分门别类收拾好。
结果令她满意。
“钱钱钱，都是钱！”
“都是念念哒。”
爱财属性一出来，念念笑得两眼眯成月牙儿。
“那我们……也算有价值了。”顾清舟微微仰头，将瞳眶里的泪意逼回去。
那在胸口呼呼拉响的风箱，奏出的音乐粗糙、嘶哑。
他一直想回馈念念。
但付出的所有，却又好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此刻，念念粉粉糯糯的一席话，让他空落落的内心，得到了些许满足。
“是啊。”温氏一只手搭在楼梯把手，话里头不自觉带上哽咽:“面对念念，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没用……”
欠人人情，终归是不好的。
何况，那还是天大的人情。
让她耗尽一生，都无法还清的人情。
顾睿川叹气感慨:“从前，我非常痛恨背叛、算计、利用和羞辱，但现在，我尽管依然痛恨，可如果对我这么做的人是念念，我发现我并不会伤心，也不会生出一点愤恨……”
他斟酌了许久，许久。
似是不知道如何表达那一种情绪。
最终，他想到了:“我反而、反而觉得轻松！”
很轻松。
视线所及，都是美好。
于他来说，能被念念背叛、羞辱，也没那么难过。
被伤害、算计和利用，也不全然是坏事。
“我求之不得。”
顾明学见大哥这么卑微，他却不认为有什么。
毕竟，他比大哥还没骨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我决定啦，就做念念的舔狗！”
把拥有的全部，无偿献给念念。
顾清舟没有纠正长子和二儿子对念念狂热到不理智的态度。
念念超凡脱俗。
对她再好，都不为过。
“有用哒，超级有用哒！顾伯母投喂念念，一有吃的、喝的，都会主动给念念备上一份。”
“这份心意，念念心领了。”
也表示接受。
念念坐着，挠挠胖乎乎的脚指头。
可爱的白嫩小脸，满是天真无邪。
“还有，念念没想过对你们下手呀！不慌，也别怕哟。”那么，背叛和伤害都不会有。
“至于舔狗，还是别了吧。”
念念不缺狗的。
她如果想要，从宠物店买回来就是。
“念念性情直率，半点儿也不扭捏，送给我们这么大的房子，还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家具，以及从没见过的水果、冰激凌、果冻……”
“我啊，可真是泡到蜜罐里了！”
幸福得冒泡。
顾睿川对准瓷碗的方向，砰砰砰磕头。
炽热，又不失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