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枫依旧神清气爽地起床，来到片场。
因为今天剧组准备拍摄《无间道》中经典的双雄天台对峙镜头。
2000年4月23 香港观塘工业大厦天台
“tony，你过来看monitor（监视器）。”。
林枫将烟头按在可乐罐里。
在港岛这段时间，抽烟的次数逐渐增多。
监视器画面定格在梁超伟举枪的特写。
“我要的不是《花样年华》那种暧昧，是绷到极致的松弛感。”林枫对了看向监视器的梁超伟说道。
梁超伟扯了扯衣领，港岛四月底潮湿闷热的海风正从太平山腰往天台灌。
道具组刚给护栏刷完第二遍铁锈漆，刺鼻的松节油味道混着发电车的柴油味在楼顶弥漫。
“导演，双机位已经就位。”
摄影指导老曹举着对讲机，他身后两个助理正把300mm长焦镜头往水泥护栏上固定。
林枫看了看监视器，拿着对讲机说道：“一号机在东南角拍全景，三号机在通风管后面跟特写。
把Nd滤镜撤掉两档，我要天台栏杆的影子切在陈永仁脸上。”
说完，林枫从拿起身边的冰桶中拿出一听可乐，打开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继续说道：
“阿mark，升降臂再降半米，我要从tony后脑勺慢慢推到对面中信大厦的玻璃幕墙。”
场记板啪地落下时，梁超伟的拇指正在枪柄上无意识地摩挲。这个细节是三天前在油麻地警署体验生活时学来的——老cId告诉他，常年佩枪的人会有这种强迫症般的小动作。
“cut！华哥，你摸鼻子的频率不对。”
“刘建明是非常冷静的人，不可能在这时候暴露焦虑，这个动作收回去。”
刘得华接过助理递来的矿泉水，瓶身上的冷凝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明白，导演。要不要试下在说“我以前没得选”时摊摊手？”
“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我要你收在骨子里的爆发力。”
“Action！”
“cut！tony你站位太靠左，遮住华哥半边脸了！”
林枫扯着嘶哑的嗓子，监视器屏幕映着他晒得发红的脸。
没有任何遮挡的天台温度已经把水泥地烤得发烫，场务刚泼的冷水转眼就蒸成白雾。
这组天台对决戏拍得确实艰难。
梁超伟抹了把滴进眼睛的汗道：“导演，这已经是第六镜了，要不我们把走位......”
梁超伟还没说完，就被老曹打断：“走位定死的，这场戏要卡准太阳角度。”
只见老曹正跪在地上调整广角镜头的遮光罩，
“三点钟方向逆光，你侧脸轮廓要镶金边，华仔整张脸藏在阴影里—这是明暗对照懂不懂？”
这鬼天气，搞得大家火气都不小。
不过好在隔天进展就顺利得多，剩余镜头基本没有多少NG，也使剧组渐渐焦躁的情绪缓和下来。
这组天台双雄对决戏，林枫足足磨了三天才搞定。
那么剩下的就是最后一场电梯的结局戏份了。
所以林枫预计五一节左右能够杀青。
不过，林枫预料，真正磨人的可能就是接下来的电梯戏。
深水埗唐楼电梯间，梁超伟望着镜面墙，化妆师正在为他补妆。
旁边的林家东正一脸错愕地拿着今天才给他的最后一场戏的剧本。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梁超伟在旁打趣道。
林家东眉头紧皱道：“那我前面是不是都演错了？但是导演又没有NG？”
“这个你别问我，问导演去。”梁超伟边说还边向林枫的方向挑眉。
等准备开拍时，林家东真的拿着剧本来到林枫面前道：“导演，原来我是黑警，那我前面是不是演错了？”
林枫笑着拍拍他肩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演得非常好，放心吧。”
说着，就开始吩咐起拍摄的准备工作来。
电梯公司派来的技术顾问老周蹲在搭建体旁，用游标卡尺测量门缝间距，头也没回地说道：
“原厂电梯门闭合速度1.2米\/秒，要调慢到0.8米才能配合血浆喷射节奏。”
旁边的助理立刻记录，然后掏出西门子pLc编程器修改门机控制系统，显示屏上的参数代码。
同时，为防多次撞击导致变形，道具组给轿厢内壁贴了3mm厚硅胶垫，表面再覆仿不锈钢贴膜。
“这是从邵氏《英雄本色》仓库翻出来的老料子。”
美术指导赵崇帮用砂纸打磨着镜面接缝，自豪地说道，
“八十年代表面处理技术反而更有质感。”
紧接着视觉特效指导杜可枫扛着世光758c测光表冲进棚内：
“我要让顶光在陈永仁倒地时形成十字架投影！”
于是，灯光组立刻架起两排ARRI Skypanel S360，色温调到5600K模拟日光，却在监控画面里泛出诡异的青灰色。
“加1\/8的cto（橙色滤光片）！”杜可枫扯开嗓门。
当电梯顶部的Kino Flo celeb 401量子灯亮起时，梁超伟的影子正好分裂成三道投射在镜面上——这意外效果被林枫当场拍板保留。
做好了准备工作，拍摄正式开始。
六台Arriflex 435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待命。
第一次拍摄依旧出现问题，
梁超伟后仰倒地瞬间，血包爆破早了半秒，血浆喷到电梯镜面。
“草！”
林枫一个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连“咔”都没喊。
林枫拉来林家东，比划着分镜图说：
“等下你开枪的节奏要卡准。电梯门闭合时第一枪打在伟仔左肩，第二枪......”
“导演，真血包会不会喷到镜头？上次拍《黑侠》把李联杰眼睛糊住了。”
林家东摆弄着道具枪，说道。
梁超伟突然插话：“让我真摔吧，后脑勺着地才有冲击力。”
见林枫皱眉，他指着电梯按键面板继续说道：“这场戏是命运闭环，电梯门开合就像棺材盖——我想让身体抽搐两下再断气。”
场记打板声响起时，梁超伟突然抓住林家东手腕：“等下开枪后别马上走，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扣扳机。”
监视器里，陈永仁眼里的光随着电梯门闭合渐渐熄灭，鲜血在镜面划出长长的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