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徐满如提线木偶的背影，躲在暗处的封焉双臂环抱，默默叹了口气。
他决定，将徐满从自己的游戏计划里删除。
《维度间隙》的拟真度再高，也掩盖不了它只是一款虚拟游戏的事实。
通关奖励再牛逼，也只是程序员敲下的一串代码，封焉不介意舍弃一些，以换得自己念头通达。
——哦对，唐喆是说过，这款游戏是官方拿来训练觉醒者的。
先不提这种特殊模式在30级版本大更新后才会上线，就算提前加载了相关数据，也那只是一个更加血腥逼真、21禁的“虚拟”世界！
“虽然想在游戏里当一把带恶人过过瘾，可……”封焉耸肩，“哎呀，我真善良！”
五分钟前刚刚剥夺一条人命的阿凡达神色如常：“恩人，您那人性的光辉，神圣高洁如金乌耀阳，定将照亮整个人族前进的方向！”
“……”封焉一巴掌糊在脸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得，本来有些伤感慨叹的情绪，一下子不连贯了：“你憋说话……”
阿凡达捏起右手食指拇指，在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此间事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已经办到，也算报答了所谓的恩情。”封焉糊在脸上的手没有拿下来，其将心灵之窗挡了个严严实实，“不用继续跟着我了。”
“身为工作人员，你还有其他事要去做，不是吗？”
“恩人，人族有一句顺口溜——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哇！”
“那不叫顺口溜……算了。”封焉的手掌顺着自己的鼻梁下滑至下巴处，“既然，你早就识破了我的假身份，还知道我是人类……为什么？”
真就因为你们种族不吃智慧种？
隔着白色蝶翼眼部面具，两股视线谁也不让谁。
终于，阿凡达举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非要解释的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封焉发问之前，阿凡达摘下面具递给前者：“这个还你——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还有事要忙。
在离开前，我再问最后一句——真的不需要我帮你解决这个叫徐满的吗？”
如果这是现实，封焉一定会忍不住想东想西，比如阿凡达到底受何人所托。
但这是游戏，封焉只会觉得，Npc不给他解释，是因为他遗漏了什么、没有达成任务条件。
一如乌鸦头所说，演出即将开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显然不能让封焉完成阿凡达这条支线。
“不需要。如果你真想帮忙，就告诉我一条去观众席的捷径？”
阿凡达长眉一挑，抬手点向某个方位：“喏，走这边。”
……
出乎唐喆等人意料的是，门洞后是一条墓道般的走廊。
三人并行有点挤，林奈雅再高个十公分就得低头走路。
地面、墙壁以及天花板，都是清一色同规格的青绿石砖，虽然看起来好像遭了青苔，实际上摸起来非常干爽。
两侧墙壁每隔十步，就有一条人类小臂样的青铜制品，于地面五尺处斜斜伸出，托举着此间唯一的光源。
这些三指粗、一掌高的蜡烛是一种令人作呕的黄，起码唐喆在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腐败的脂肪。
烛光幽幽，只照方寸；不见来处，不知去处。
“门洞消失了，意料之中。”林奈雅回头瞅了一眼，“前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那安保雪人不会在驴我们吧？！”
唐喆屈指敲了敲青绿石砖：“有一说一，这地方是挺‘绿’的。”
林奈雅翻了个白眼：“谐音梗扣钱……等等，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三人竟然披了一层看得见摸不着的冰蓝色薄纱。烛光一照，激起一线细闪，煞是好看。
唐喆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冰雪之祝”，其正散发着莹莹微光，一如无尽黑夜里的星子。
“人家并没有骗我们，这宝石确实会庇佑我们免受某种伤害。”唐喆抬脚走在第一个，“但能不能走到出口，还得看我们自己。”
推了推楚子辰，让这孩子走在中间，林奈雅厌恶的啧了一声：“我有幽闭恐惧症！”
唐喆摘下自己和楚子辰的面具：“这种光线暗淡、空间狭窄的地方，天然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迫，尤其是不知尽头的时候。不过，我们可以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林奈雅长眉一挑，也摘下了面具：“好啊，聊什么？”
唐喆头也不回：“比如【蚀月之塔】？”
“……战忽局调查部的【烛照】还真是阴魂不散！”
华夏诡域战略攻击与防御忽况应急策略局，简称战忽局，下属有多个部门如调查部、研究部、宣传部等。
调查部是武力担当，常年奋斗在对抗诡域的第一线，人数最多，牺牲率也断崖式最高。
其中，武力值最顶尖的一批，被称为【烛照】，就像很多都市小说里的“龙组”。
S级实力或战略级天赋是标配，没有个人专属称号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当然，一些潜力新人也会被提前吸纳成为预备役，或者说实习生。
“过奖。林小姐，你不是自愿加入的吧，考虑过戴罪立功吗？”
林奈雅嗤笑道：“怎么，认为我是被迫的？唐小哥，别太想当然！”
“如果我朋友在这儿，他会用一条条观察到的细节来解释。至于我……”唐喆想了想，“他说，我潜意识里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我本人意识不到。
好在，它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形式表现出来——直觉。”
林奈雅一顿：“你跟颜枫认识？”
“呃，不认识。不过，你这么一说，他跟我朋友确实很像。”
“我讨厌直觉系。”林奈雅没再追问，“你问吧。事先说明，我这种不能觉醒的普通人，也就是个炮灰，别指望能问出多大隐秘。”
“好。林小姐，你知道你们【蚀月之塔】在猎杀低级觉醒者吗？”
“知道，我还杀过几个。”
“原本，我们以为你们是要把觉醒者的尸体当做某种超凡材料进行研究，但反常的是，你们没有回收尸体，一具也没有。”
“这个么，我也不知，毕竟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在某个精确到秒的时间点去某个地点杀某个人而已。”
忽然想到了什么，林奈雅又补充道：“我其实更擅长用匕首这类冷兵器，射击水平只有80分，但被要求用特制的狙击枪和子弹击杀目标。”
唐喆的瞳孔缓缓收缩：“特制？”
“对，分给我的那把狙击枪，看起来像是一把玩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在咱们这种人眼里，真家伙与假玩意的区别，就像烟头的火星和天上的华约……”
“什么叫天上的华约，是在玩解散梗么……不对，那叫萤火与皓月！！！”
“这不重要，你懂我意思就行！”林奈雅想了想，“子弹么，红白配色，还刻着一些奇怪繁复的花纹，不明觉厉，很瘆得慌。
7.62的常规规格，看起来像是摆在橱窗里的模型，但用来杀普通子弹破不了防的觉醒者很好用，一枪一个。”
唐喆眸子一沉：“谢谢，林小姐！”
林奈雅摆摆手：“说到直觉，我也再多嘴一句——”
“每次亲手装弹时，我总会忍不住打个寒颤。”
“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的那种！”
“？！你们的目标不是超凡者的肉体，是灵魂？！”
唐喆猛然回头，刚想再追问什么，一阵跳楼机般天旋地转的感觉陡然袭来！
下一毫秒，唐喆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张电影院常见的那种座位上。
左手边是一脸诧异、伸手指着唐喆脸的颜枫，右手边依次是蚊香眼的楚子辰、一脸懵逼的林奈雅。
舞台灯光渐渐暗淡，“演出即将开始，请宾客就位”的广播重复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