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头应了声，二人跟着青堂往包厢走去。
施寒岄和方缇慧聊得正高兴，见二人回来，方缇慧赶忙把醒酒汤给方袭荣端了过去。
郁沉云一直沉默，惜沅将醒酒汤递给他，他接过仰头喝下后便站到施寒岄身后，不发一语。
“马车已经备好，现在就走吧。”
施寒岄带着人走出酒楼，方缇慧想要和她一辆马车，被方袭荣拎着后衣领拉开了。
“哥！你做什么？”方缇慧不解。
“你没瞧见你二哥哥不高兴？”方袭荣伸手关上马车门，低声道。
方缇慧摇摇头，“二哥哥怎的了？”
“多半是醋了。”方袭荣闭眼靠上车壁。
“我和公主说会话他就醋了？”方缇慧大吃一惊。
“不是吃你的醋，是吃那于三公子的醋。”方袭荣笑道。
“于三公子？”方缇慧小声重复了一句，而后道：“那也没甚好醋的呀，公主就是赏画而已，又没赏他。”
“你怎知公主没赏他？”方袭荣睁眼看向她问。
“公主喜欢二哥哥，赏那于三公子作甚？”方缇慧失笑。
“公主同你说的她喜欢你二哥哥？”
“这倒没说，”方缇慧回想了下，“但公主很在意二哥哥的，方才赏画之时，公主指了一个兔子花灯给她的丫鬟看，说是这花灯二哥哥肯定喜欢，还特意吩咐人上船之前去把那花灯买回来。花灯二哥哥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公主时时都想着他，这难道不算喜欢？”
方袭荣想了会，“你哥我也没成家，我怎么知道算不算？不过，你得赶紧成家，才是正事。”
方缇慧一听这事就来气，“说好了今日不提这事！”
方袭荣这段时日总是很着急带她相看人家，巴不得赶紧把她嫁出去，方缇慧对此事很是不满。
“行！今日不提！”
另一马车上，郁沉云仍旧沉默。施寒岄把那兔子花灯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淡淡抬眸看了眼，“好看。”说得极其敷衍，显然兴致缺缺。
“你不喜欢？”施寒岄将花灯挂在一旁。
郁沉云摇摇头，“臣喜欢，谢公主。”
得，甜了没几日，又变苦瓜了。
“本宫就是赏幅画，也值得你这般闹脾气？”施寒岄笑道。
郁沉云低垂着眼，饱含忧伤，“臣没有闹脾气，臣只是突然觉得，很多事，一团乱麻，理不清，想不明。”
“何事？”施寒岄今日心情好，耐心也足。
“臣说了，公主也不会懂的。公主是公主，怎能感同身受做驸马的酸楚？”
他轻轻摇头，浅浅叹气，“不说了。”
施寒岄捂脸笑出声，“你不说怎知本宫不懂？你说说看，做驸马有何酸楚？”
郁沉云将脸转向车门方向，留了个后脑勺给她，“庭院深深深几许，丹青院冷风骤起，府中柳色年年绿，寂寥几丝愁千缕……”
“哈哈哈哈哈哈……”施寒岄在马车内笑得前仰后合。
郁沉云止住翻涌的文思，依旧盯着车门，悲伤道：“看吧，公主只会觉得好笑。”
他心有多伤，她就笑得有多开怀。
她是尊贵的公主、未来的皇帝，是现在、将来都可以三夫四侍逍遥快活的人，是让无数俊丽使尽浑身解数讨好的对象。
而他呢？
他不过是她风流史册上……都称不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如方才，他见到情敌讨好她，心中不快，却只能得她一句“乖一些，莫再闹腾。”
无法反驳。不能生气。
多么无助。多么凄凉。
可这就是驸马的日子，这就是未来皇夫的日子。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说服自己，本以为自己可以逐渐适应这样的日子，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重重一棒，敲碎了他的幻想，敲碎了他的美梦。
他不是全然因为于斐无而不畅快，他是替自己，感到心痛。
做驸马好难。做正夫好难。
“这么说，”施寒岄压了压笑出的泪花，“驸马是生了怨？”
“没有怨，不敢怨，不能怨。臣只是参不透这复杂的人生。”郁沉云缓缓闭上眼，忧愁。
“本宫看你是饮多了酒，神思不清。”施寒岄不再理他，等他自个儿去愁，也不知道年纪轻轻愁些什么。以他之前的样子，等他多念几首诗发泄发泄，酒醒了也就好了。
一行人登船后，施寒岄和方缇慧径直坐到了船头安置的小桌边，惜沅等人架起炉子烹茶烤肉。
晚风拂面，方缇慧迎风闭上眼，“这个时节，边城的风比京城的凉爽得多。”
“你想念边城了？”施寒岄接过惜沅递来的茶，浅抿一口。
方缇慧睁眼，“是想，不过哥哥在京城，以后应是很少能再回去了。”方袭荣战场拼杀多年才有如今的官职，实在不易，也没理由辞官回去。
“也不一定。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施寒岄视线越过方缇慧看向她身后，见有另一艘游船缓缓靠近，游船前边，挂了一个醒目的“贺”字灯笼。
“也是，”方缇慧接过惜沅递来的烤肉，“说不准将来，哥哥能回去驻守边城呢。”
“本宫听说，入京这些时日，将军府收了不少拜帖，其中可是有不少邀你聚会游玩的帖子？”施寒岄手指轻擦茶杯壁面。
郁沉云不入朝，方袭荣回京，是武臣新贵，必定是朝臣皇子最先拉拢的对象。
只不过，拉拢武将，施洛明和施洛江肯定不敢将事情放到明面上来做，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方缇慧身上打主意。
方袭荣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公主听郁二哥哥说的？”方缇慧一脸无奈，“是有不少帖子，可哥哥都替我回绝了，哥哥不让我和旁人出去玩。”
“你可知为何？”惜沅给施寒岄递上烤肉，施寒岄摆了摆手，示意她给船栏边站着远眺的郁沉云和方袭荣拿过去。
方缇慧一脸茫然，“不知道，在边城哥哥从不会拦着我出去玩，来京城以后，他事事都要管着我，不让我出去玩，还不停给我相看人家，就想赶紧把我嫁出去。我都有点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