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在何处？”
奇怪的是，沈屿回称呼表妹两个字，异常熟稔。
甚至心中有微妙的熟悉感。
记忆和现实有种激烈的碰撞感，一时间他很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会不会对她有印象，却从下人口中听到——
“大人忘记了，您方才说郊外有一处小宅院适合表小姐住，派了几个丫鬟嬷嬷陪同表小姐收拾行李。”
其实，表小姐根本没什么行李，她应该在卧室里坐着等大人醒来。
这么急就搬出去？更有问题了。
他不是个急于将人弄出去的性格，除非他厌恶这个表妹。
“我去见她。”
沈屿回将目光挪到段朝莹身上，这个一醒来就对他关心备至的女人，听下人所言他们的确是夫妻关系。
此时听闻她要亲自去见表小姐，段朝莹脸上勉强保持笑容，不过眼神满是失落。
沈屿回挥退老大夫，郑重问，
“我们当真如你说的那般，一见钟情？”
段朝莹心中闪过犹豫，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今这话她说出口，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能坚定得点点头。
随后眼角泛红，故作悲伤，“今日突闻大人昏厥，我真是担心您有个不慎。”
沈屿回心中氤氲着迷雾，最后决定遵从本心。
“烦请你出去稍候，我想要穿衣。”
他在床上是穿着亵衣状态，不方便被外人看到，段朝莹虽然是他明面上的妻子，但话语的真假还没有得到确认。
“大人，每日都习惯朝莹为你换衣。”
段朝莹正欲伸手盖在沈屿回手背上，不料他反应飞快，迅速收回，段朝莹抬眸便见他眸光淡淡，幽幽打量着她，应该还没有真正相信自己。
她眼神破碎，慢吞吞起身，随后一步三回头道，
“我就在门外，大人有事可唤我。”
沈屿回等到她离去，这才掀开被褥起身穿上衣服，他一遍仔细打量房内的环境，这个装潢还有风格很适合他，就是枯燥了些，完全没看出新婚燕尔的感觉。
路上，沈屿回问起娘亲和爹爹的近况，听完嗯了声。
他更好奇的是这位表妹。
令他意外的是，途中有两个人围了上来，还口口声声称呼他为姑爷和姐夫，沈屿回疑惑看向段朝莹，她尴尬解释，
“今日恰好李氏和二妹来府，大人是提前知晓的，二妹已接近婚龄，想要来京城寻一段好亲事，不巧大人忙着公务，晕倒了。”
听李氏这个称呼，看来不是亲生母亲。
总结，不重要的打秋风亲戚。
“哦。”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拦下，他现在没空招呼这些陌生人，身后段朝莹跟随，抬眸见他面无动容，大步流星离去，让人心动。
路上，沈屿回突然问：“外祖家是什么情况？表妹为何在我家？”
这是一段惨痛的事件，段朝莹迟疑片刻，在沈屿回质询的目光中缓慢阐述符家经历的变故，还有表妹的遭遇，沈屿回步伐不由停滞下来。
他的胸口变得很酸涩，脑袋反应不过来。
“我不可能让她搬出去。”
段朝莹听出他语气沉重，连忙劝慰，“是，或许大人和表妹之间有误会，不如现在过去说明白，表妹是个可怜的姑娘，留在府里最好。”
身后跟随的陈嬷嬷无奈得瞟了夫人一眼。
“大人，老奴有一言。”
沈屿回眼光落到老嬷嬷身后，知道她是段朝莹贴身的老人，
“说。”
“方才大人昏倒前，下人说您跟表小姐有过一番谈话，随后您回到书房后体力不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论了什么，所以——”
这个猜测还算合理，他含糊得嗯了声。
这一段路还挺长。
这位表妹住的屋子在他书房附近，但总体位置是离他卧室很远的，原本心情就略微浮躁，如今听了嬷嬷的猜测，沈屿回心中不舒，深深呼了口气。
到了房间门口，出来倒水的丫鬟福了一礼。
“大人安好。”
沈屿回嗯了声，刚要越过门槛时愣了愣，抬手敲击门板。
“是谁？”
屋内传来空灵的女声，段朝莹盯紧沈屿回的表情，发觉他举止有些无措，失忆带来的副作用让人无法熟练得将“表妹”这称谓述之于口。
“我，沈屿回。”
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
段朝莹觉得怪怪的，她从未见大人如此拘谨过，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官，忙碌的时候要天天进宫跟圣上汇报，也就这两日是休沐。
整天也是挂了个死鱼脸，淡淡的，什么都掌控好的感觉。
“表哥，你醒啦？”
沈屿回抬起步伐走进去，他的心情随着那道身影安宁下来，符诱安连忙让他坐下，在丫鬟的示意也问候了段朝莹，一时间形成三方局势。
符诱安唇上挂着雀跃的笑容，“方才表哥晕倒，诱安真是担忧，幸好表哥已经无恙，若是知道，应该轮到我去看望表哥才行。”
沈屿回失忆的事的确是她造成的。
只不过符诱安下手轻重有些难控，一时间将段朝莹都给波及到了，这还是段朝莹当面解释才知晓的，符诱安顿时心虚得抠抠膝盖。
听闻表哥乍然失忆，符诱安唇线下落，很是担忧，循着表哥落座的方向向他“看”去。
可千万别连公务都忘了，不然她难辞其咎。
听到段朝莹说大人回到书房后便倒下了，符诱安喃喃道：“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
沈屿回秒回。
刚要出口安慰的段朝莹无语凝噎，一脸探究得打量沈屿回，难道她想象的局面还是会发生？无论怎么样的男人都无法摆脱爱上美人的劣根性?
沈屿回咳了声，“是我的错，许是公务太过繁忙，一时脑袋生了病。”
“……”
段朝莹：你的明面夫人还在这里，说话就如此不加收敛？
难道是失忆的后遗症？沈屿回遗忘的是五年的记忆，他遗忘了幽州生活，遗忘了符家的惨案，遗忘了娘亲因失去娘家哭到晕厥的模样。
还有不为人知的，在阴暗处筹备了五年的计划。
段朝莹代入沈屿回，此时他的性格的确会活泼一点，毕竟伤痛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