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沈家别墅。
沈黎下楼喝水,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温柚柚的房间。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她习惯开着的小夜灯。
她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
果然,人没回来。
沈黎心头一惊,赶紧拿出手机拨打温柚柚的电话,听筒里提示已关机。
她彻底慌了,对着沈忻的房门就是一通狂拍。
“啪!啪!啪!”
沈忻刚睡着,被这动静吵醒,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猛地拉开门,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浴袍,胸膛半敞,脸色黑得吓人。
“沈黎,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哥!”沈黎急得快哭了,“柚柚还没回来!她晚上说要去找你,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外面刚下完大雨,她电话也打不通!”
“没回来?”
这三个字让沈忻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酒也醒了大半。
他脑子嗡的一下,转身就回了房间,“我换衣服,去找她。”
两人匆匆下楼,客厅的灯刚打开,外面就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
一束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别墅的雕花大铁门外。
沈忻大步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窗花向外看。
一个修长的身影跨坐在摩托车上,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能看出是个男孩。
温柚柚从后座下来,把头盔递给他,低声说了两句,便转身朝大门走来。
好啊。
真是好样的。
三更半夜,跟野男人约会去了。
沈忻心头的火“噌”的一下就冒到了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
没多时,温柚柚输了密码,推门进来。
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男士皮衣外套,里面的裙子又湿又脏,皱巴巴地粘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走路一瘸一拐,姿态十分狼狈。
“柚柚!”沈黎赶紧冲过去扶住她,“你哪儿受伤了?怎么搞成这样?我跟大哥正要出去找你呢!”
温柚柚没回答,只是挣开沈黎的手,一步步走到沈忻面前。
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沈忻,”她开口,连“哥哥”两个字都省了,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和质问,“我给你打了三十七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沈忻看着她这副鬼样子,心里的火气和某种说不清的恐慌交织在一起,出口的话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想接,就没接。”
这六个字,让温柚柚的心瞬间四分五裂。
沈忻却没停下,他盯着她身上不属于她的外套,继续用言语的利刃凌迟她。
“温柚柚,谁给你的胆子跟男人鬼混到三更半夜?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你真当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正人君子?万一真出了事,你哭都没地方哭!”
他开口就是铺天盖地的责备与教训,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不关心她为什么受伤。
温柚柚那颗破碎的心,直直沉入了谷底。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就那么抬眸看着他,那眼神里的绝望,让沈忻的心口莫名被烫了一下。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掠过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楼梯。
“哥!你少说两句。”沈黎看不下去了,赶紧追上去扶她。
“不说话?用沉默跟我对抗是吧?”她的沉默彻底引爆了沈忻的怒火。
他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吼道:“温柚柚!既然你这么有主见,明天就从沈家搬出去!”
“只要你不住在这儿,你想去哪儿,想跟谁鬼混,我都没意见!”
温柚柚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偏过头,看向他。
他在赶她走?
他竟然亲自开口,赶她走?
“哥!你胡说什么?”沈黎尖叫道。
沈忻不理会,只是冷酷地看着温柚柚:“她成年了,三年之期也到了,她不再是我沈忻的责任。我放她自由。”
温柚柚心口痛到麻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终,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上楼。
沈忻气到发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雾模糊了他阴沉的脸。
浴室里,温热的水漫过身体。
温柚柚把自己沉进浴缸,闭上眼,眼泪终于决堤。
晚上的恐怖经历在脑海里一帧帧回放。
那个浑蛋司机紧追不舍,在她摔倒后扑了过来,粗糙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衣领,就要伸手去撕她的裙子……
就在这时,一束雪亮的车灯射来。
刺耳的刹车声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摩托车上冲下来,一把将那个司机提起来,一拳就揍了上去,然后利落地报警。
男人脱下头盔,甩了甩头地,拍了拍肩上的雨水,露出一张清隽的帅脸。
温柚柚这才看清,是萧子寒。
她的高中同学,坐在她后两排,三年没说过几句话的萧子寒。
他是今年的理科状元,全校第一,出了名的高冷学霸,好像……跟她考了同一所大学。
警察处理完一切,将哀嚎的司机带走了。
萧子寒脱下自己的皮衣外套,扔给她,又递过来一个头盔,言简意赅。
“上车。”
她穿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坐上他的车后座。
夜风很冷,吹得她浑身发抖。
摩托车开出一段路,前面传来萧子寒低沉的声音。
“冷的话,可以抱着我。”
她没抱,只是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化作了无声的痛哭。
萧子寒感觉到背后的颤抖和湿意,心头微动。
高中三年,这个女孩是全年级有名的“拼命三娘”,他无数次在深夜的图书馆看到她独自学习的身影。所有人都以为她家境贫寒才那么拼,没想到,她竟然住在城中顶级的富人别墅区,跟沈家有渊源。
他不敢想,如果今晚他没有因为下雨抄近路赶着回家,恰巧路过那里,她会发生什么。
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次日清晨,沈家人正在用早餐,一家人都在。
温柚柚提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楼。
她个子不高,但力气却不小。
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在她手里,轻得跟个空壳子似的。
她把该装的都装了。
不该装的,她一样没拿。
比如沈忻送她的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还有那些限量的手链、昂贵的护肤品,全都安静地躺在她的梳妆台上。
餐厅里四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沈母最先站起身,脸上带着讶异。
“柚柚,你这是……刚从日光城回来,又要去哪儿旅游?”
温柚柚的视线缓缓扫过这四张面孔。
沈父威严中带着慈爱,沈母永远温柔,沈黎像亲姐姐一样护着她,还有……沈忻。
三年了。
他们把自己当家人一样宠着,从来没让她有过一丁点寄人篱下的感觉。
如果不是该死的喜欢上了沈忻,她大概会死皮赖赖地在沈家待一辈子。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温柚柚走到餐厅中央,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抬起头,眼睛清亮,话说得认真又诚恳。
“叔叔,阿姨,沈忻哥哥,梨姐姐。”
“谢谢你们三年来对我的照顾。”
“谢谢你们陪着我一步步长大,步入成年。”
“是你们教会我很多道理,让我知道,就算没有父母在身边,我也可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我要搬出去了,你们多保重。”
话音落下,餐厅里一片安静。
沈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小黑牛,还真记上仇了。
昨天他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还当真了?
沈母快步迎上来,拉住她的手,满眼都是不舍。
“柚柚,怎么这么突然,说走就走?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开学吗?”
“当年忻儿领你回来,是说只住三年,但是阿姨早就把你当亲女儿了。只要你喜欢,你想在沈家住多久都行。”
温柚柚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把那股汹涌的酸涩压下去。
原来,好好告别,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气。
“阿姨,有空我会回来看您的。”
沈黎皱着眉开了口,“你现在走,住哪儿?”
温柚柚说。
“我去风城找我哥,他会照顾我的。”
她轻轻挣开沈母的手,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沈忻。
“大家保重,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没有丝毫留恋,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沈忻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一张俊脸黑得要命。
沈黎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不去哄一下?”
“你昨晚的语气多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沈忻喉咙里冷冷地吐出一句。
“她已经成年了,想去哪,是她的自由。”
沈黎气得翻了个白眼。
“去风城要坐四个小时的飞机!你放心她一个人去?”
“她畏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沈父,发话了。
“忻儿,你送她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必须把她安安全全地交到温一凡手上,免得途中出什么意外。”
沈忻想了想,抬步走了出去。
别墅外的林荫道上,温柚柚正站在路边,低头用手机叫车。
一双定制皮鞋停在她面前。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男人身上那股清洌的雪松香,她再熟悉不过。
沈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又冷又硬。
“我送你去风城,订了几点的机票?”
温柚柚抬起头看他,今天的沈忻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扯了扯嘴角。
“不用了。”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要谁陪,不要谁陪,我自己选。”
沈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但他死死压着。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温柚柚,你是认真的?”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认真了?”温柚柚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轻松。
“沈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说得对,万一我在大学里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呢,那不是正好可以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
“凭什么,要在你这个老男人身上吊死?”
老男人?
他才29岁。
老男人?
沈忻的俊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温柚柚却装作潇洒地耸肩,补上最后一刀。
“反正我又不挑,谈个恋爱而已,找你跟找别的男人,都一样。”
“滴滴。”她约的车到了。
温柚柚转身,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单手将那个不轻的行李箱扔了进去。
然后拉开车门,坐上车。
她看着车外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沈忻,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砰。
车门重重关上。
沈忻站在原地,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活了29年,他第一次有了被人戏耍的感觉。
那个跟在他后面,甩都甩不掉的小黑牛,竟然说不喜欢他了。
跑了?
……
车上,温柚柚摸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哭了,“小雅姐姐,我失恋了,呜呜……”
此时的唐小雅才醒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她掀开被子刚想起来,身边的男人突然压了过来,“宝宝,再睡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