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麟元欣慰地看了眼苏常侍，待到他走到自己身侧，才低声说道：“还是你懂我！”
苏常侍微微欠身，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恭顺地回应道：“老奴一心为皇上，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乌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滋味极其复杂。他微微垂首，目光在地面上凝滞，思绪似被这简短的对话卷入了某种旋涡。
贺麟元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关切，低声问道：“阿珩的身子要紧吗？”
苏常侍神色恭敬，有条不紊地回道：“御医看过了，指挥使大人服了药，睡了一会儿。奴才走的时候，大人已然好多了，还亲自将奴才送到了门外，瞧着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
“那御医究竟怎么说？”贺麟元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苏常侍微微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言辞道：“御医说，指挥使大人近日过于劳累，这才引发吐血。不过……指挥使大人的病乃是旧疾，根源已久，怕是难以……”后半截话，他隐在了舌尖，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摇头，面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贺麟元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长叹一声：“哎！真是天妒英才，阿珩这孩子，命途多舛呐！”
苏常侍见状，赶忙轻声安慰：“陛下宽心，吉人自有天相。且陛下身边人才济济，有诸多能臣辅佐，定能保我朝国运昌盛。”
乌江此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沉稳：“陛下，依奴才之见，指挥使大人平日里为朝廷之事殚精竭虑，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好好休养些时日。”
贺麟元微微点头，如今太子地位稳固，而谢司珩手中有太多太子的把柄，正好借此缘由让他暂离朝堂。
“四郎所言极是，传朕旨意，着阿珩安心养病，皇卫司手中紧急事宜，暂且交予南苑处理，所需药材、补品，皆从内库支取，务必让他早日康复。”
苏常侍躬身应下，又道：“陛下如此关怀，指挥使大人知晓后，必定感恩戴德，日后定当以死相报陛下的隆恩。”
贺麟元摆了摆手，神色间既有对臣子的疼惜，又带着几分决绝：“他为朕分忧已久，朕又岂能不顾他的死活。只盼他能早日康复，重回朕的身边，这朝堂之上，还少不了他这样的栋梁之才。”
此时，殿外微风拂过，吹动了殿门口的帘幕，光影摇曳，恰似这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的局势。
消息很快传到了景澜殿。
谢司珩轻笑了下，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到。他知道，皇上一旦决定偏袒太子，那么势必会忌惮他手里关于太子的那些证据。果然，他今日的装病，给了皇上最好的借口。
宋瑾知此时还在昏睡着，浑身发烫。凝香几个丫头寸步不离地伺候着。谢司珩留下了谷雨，带着清风火速去了府衙。乌江接手，什么东西他该看，什么东西他不能看，还需谢司珩亲自去处理。
一直到深夜，宋瑾知才缓缓醒过来。
“夫人，您饿吗？奴婢给您熬了粥！”凝香喜极而泣。
宋瑾知摇摇头。宫门马上要关了，她立即收拾一下，准备离宫。
凝香边跟着她走边说道：“夫人，世子说了让您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宫！”
宋瑾知也不说话，直接上了轿子。她没有直奔宫门，而是径直去了乌江的院子。
宴席已散，乌江同乌六从大殿出来。
乌六低声说道：“大人，听说世子夫人她……病了？”
乌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乌六继续说道：“风寒，来势汹汹，人到了景澜殿就昏过去了，高热不退……”
乌江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谢司珩呢？”
乌六立即答道：“他走了！”
乌江冷嗤一声。
“主子，那咱们现在去景澜殿吗？”乌六揣摩着乌江的意思问道。
乌江冷眼看过去，乌六立即低头，“奴才该死！”
乌江冷声说道：“走，现在就去皇卫司！”谢司珩那么着急出宫，想必一定是去皇卫司了。
两个人刚要走，忽然乌六接到消息，他低声说道：“主子，世子夫人去了院子！”
乌江脚步一顿，他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紧。随后，大步往前而去。
宋瑾知站在院外，身上虽然披着斗篷，依旧冷得直哆嗦。凝香看着心疼，可是怎么也劝不动，还被宋瑾知赶到站得远远的。她不知道乌江能不能回来，但是，她必须要救东来。东来本就是好心，若是再连累他，她心下难安。
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去，乌江俊朗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宋瑾知开门见山：“为东来求情！今日都是我不对，和他没关系，你放过他！”
乌江双手反剪在背后，冷声说道：“他目无法纪，私自放人进冷宫，便是死罪！”
宋瑾知抬头看他，眼中泪光闪闪，“死罪也应该是我受。”
乌江冷声道：“夫人有诰命在身，我可不敢问罪！”
宋瑾知知道，乌江铁石心肠，硬刚她是刚不过他的。她跪倒在地，磕头道：“厂督大人，求您开恩！”
乌江眉头紧皱，“你以为犯了错，磕几个头就没事了吗？”
宋瑾知抬头看他，泪水盈盈，眼眶赤红，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冷厉的眸色落在她的脸上，“你觉得我会心软？”
宋瑾知看着他，轻声说道：“我赌你会！”
乌江满眼怒气，“谁都比你的身子重要是吗？先是谢司珩，再是东来，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吹风，还跪！”
“本就是我的错，东来一片好心。我若是连累了他，良心难安。”
“我若是杀了他呢！”乌江冷声说道。
“我陪他一起死！”女子语气笃定地说道。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吗？乌江，如果今天是你，我也定会陪着你！你信我吗？”
乌江深吸口气，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渐渐失去血色。
“你起来吧！”最后，他说道。
宋瑾知看着他，“谢谢你！”
此时的她头晕脑胀，刚站起来，人还没站稳，就往一边倒去，乌江伸手扶住她。他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就掐了你一下，就病成这样？你也太娇弱了！”
宋瑾知瞪他一眼，“那是一下吗？你差点就掐死我好吗？不然你也让我掐一下试试？”她稳住身形，伸手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