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寂踹开楚明昭房门的时候，她正在擦剑。
“砰——！”
门板重重砸在墙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楚明昭头也不抬，指尖抚过剑刃，语气冷淡：“学宫的规矩，进门要敲门。”
裴玄寂冷笑：“规矩？”
他几步逼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楚明昭终于抬眸，对上他猩红的眼睛.
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暴戾的暗潮。
“楚明昭。”他嗓音低哑，一字一顿，“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楚明昭挣了挣手腕，没挣开，索性任由他攥着：“一条疯狗。”
“疯狗？”裴玄寂嗤笑，“那你为什么要救一条疯狗？”
“还人情。”
“人情？”他猛地将她拽近，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脸上.
“那你告诉我!
为什么谢云琅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你选他？！”
楚明昭蹙眉：“你偷听？”
“回答我！”
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房内烛火剧烈摇晃。楚明昭终于认真打量他.
裴玄寂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眼底血丝密布，周身灵力紊乱，连呼吸都带着不正常的急促。
像是濒临失控。
她忽然想起他说的之前说的“前世记忆”，心下一凛。
“裴玄寂。”她放缓语气，“你先松手。”
“松手？”他低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拇指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然后呢？看着你继续站在谢云琅那边？”
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像烙铁般灼人。楚明昭强压下本能的反击欲，冷静道：“谢云琅是我未婚夫，于情于理，我都该……”
“未婚夫？”裴玄寂突然打断她，眼神阴鸷，“那你知不知道，前世他也是你未婚夫，可最后娶你的人是我！”
楚明昭瞳孔骤缩。
“我囚禁你，强迫你，用锁链扣着你的手脚……”他贴着她耳畔呢喃，声音温柔得毛骨悚然，“你每天只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冷漠的、厌恶的，就像现在一样。”
他的唇擦过她耳垂：“可你知道吗？哪怕那样，我也觉得比现在好。”
“至少那时候……”他轻笑，“你眼里只有我。”
。
楚明昭皱眉。
她早猜到裴玄寂前世不是什么善类，却没想到会疯到这种地步。
脖颈上的手渐渐收紧，缺氧的感觉让她眼前发黑，可她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裴玄寂……”她艰难开口，“你……在害怕什么？”
他手指一颤。
“你怕重蹈覆辙……怕我再一次厌恶你……”她喘息着，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裴玄寂如遭雷击，猛地松开手。
楚明昭踉跄着扶住桌沿，大口呼吸。等她缓过气来，发现裴玄寂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说得对。”他哑声道，“我确实……没什么长进。”
他转身要走，楚明昭却突然叫住他：“站住。”
裴玄寂背影僵住。
“把话说清楚。”她擦掉唇边溢出的血丝，“前世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玄寂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没有关系。”
“什么？”
“前世的我屠尽学宫时，你甚至没正眼看过我。”他自嘲地笑笑，“后来我囚禁你，也不过是因为……不甘心。”
楚明昭愣住。
“这一世我本不想重蹈覆辙……”他回头看她，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可你为什么……总是选他？”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影子纠缠在墙上。
楚明昭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裴玄寂，你算计周显，利用魔族，不就是为了逼我表态吗？”
她一步步走近他：“现在装什么委屈？”
裴玄寂抿唇不语。
“至于为什么选谢云琅.”
她仰头看他，眼神锐利，“因为他不会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
“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家族的选择，是利益的权衡。”她冷笑，“而你？一个来历不明的疯子，凭什么让我选你？”
裴玄寂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
“更何况……”她逼近一步，“你接近我，不也是别有用心吗？”
“我……”
“寒毒、魔气、前世记忆……”楚明昭一字一顿，“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
裴玄寂忽然笑了。
那笑容破碎得让人心惊。
“图谋什么？”他轻声重复，“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呢？”
他抬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缓缓收回。
“楚明昭，你可以权衡利弊，可以冷血无情……”他后退一步，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别否认，你对我有过心软。”
“秘境里你没推开我，寒毒发作时你默许我靠近，就连刚才……”他指了指她藏在袖中微颤的手，“你明明可以抽鞭子，却选择了讲道理。”
楚明昭呼吸一滞。
“我不在乎你选谢云琅。”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孤绝，“我只想知道……”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选过我？”
夜风卷入，吹灭烛火。黑暗中，楚明昭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