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警局门口湿漉漉的，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混着汽油味和淡淡的雨水腥气。
布鲁斯那辆纯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看起来刚从某个重要但轻松的会议脱身。
他靠在车门上，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人流，精准地锁定了警局门口那个穿着警局制服的身影。
刚开完季度总结会议，正生无可恋的马修在看到等在车旁的布鲁斯时，眼睛“歘”地亮了起来。
盯着朋友和同事们揶揄的“Yoooo~”，马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布鲁斯身边。
布鲁斯自然地拉开车门。“结束了？”他的声音平稳，语气柔和。
“嗯。”马修弯腰坐进副驾驶，皮革坐垫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关上车门，将那沉闷了一整天的警局空气隔绝在外，“总算开完会了，又能轻松几天。”
布鲁斯回到驾驶座，启动引擎，车子无声地滑入哥谭傍晚喧闹的车流。车内弥漫着布鲁斯惯用的须后水的清冽气息，混合着空调系统，隔绝了夏天的潮湿闷热。
“阿尔弗雷德准备了热汤。”他说道，“达米安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今天闹着要去训练，被提姆拦住了。”
马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车厢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只有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细微噪音和车载音响里流淌的、音量极低的古典乐。
车子驶离最拥堵的市中心，道路渐渐开阔。当视野中出现韦恩庄园外围那片熟悉的、掩映在浓密树影中的私人道路入口时，布鲁斯却平静地向右打了方向盘，没有驶入。
马修疑惑地转头看他。
布鲁斯直视着前方的道路，语气很平和，像是在分享一个普通的周末计划：“我最近……置办了一个小产业。一座小岛，在北边。”
他用平稳的口吻描述着：“很安静，气候比哥谭清爽些，空气也干净。几乎没人知道那个地方，算是……完全私人的。”
马修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布鲁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的真皮包裹线缝。
“我想，或许你需要暂时离开哥谭一阵子。”布鲁斯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这里的空气太沉重。换换环境，彻底放松一段时间，对你现在的状态有益。”
他终于侧过头，看向马修的眼睛，深蓝色的眼眸里映着车窗外快速流转的路灯光影，显得格外深邃。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那里共度一个周末吗？只有我们两个。”
马修对上了布鲁斯的眼睛，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的味道。
这感觉一闪而过，快如流光，却又清晰得不容忽视。
马修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放在膝头。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转开了视线，仿佛是被窗外掠过的树影吸引了注意力。沉默在车厢里弥漫了几秒钟，除了引擎的轻响。
“你之前没有告诉过我。”马修开口道。
“过两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是说你登记的那个日子。”布鲁斯解释道。
“哦，生日惊喜？”马修挑了一下眉。
布鲁斯伸出一只手，自然地覆上马修放在膝盖上的手背，那触感干燥而温热。
二人无名指上的戒指交相辉映。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也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嗯？”
马修感觉到那覆在自己手上的温度，他低下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
布鲁斯的拇指极其轻微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好啊，听起来不错。”马修反手握住布鲁斯的手，轻轻捏了捏，动作亲密，“确实很久没好好跟你待在一起了。”
“对了，我们这次度假带孩子吗？”马修问了一句。
“不带，只有我们两个人。”布鲁斯张开手，与马修十指相扣，“反正我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不是吗？”
马修感觉愈发的不对劲。
依照布鲁斯的性格，他不会在这个“小丑随时可能再度出现并犯罪”的情况下提出离开哥谭的要求，哪怕是有维山帝的魔法，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马修盯着布鲁斯的双眼问道。
“就明天早上吧，我安排好了。坐我的船，慢慢航行过去，沿途风景很好。”布鲁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像是捕猎者看到猎物踏入预设路线的满意感，但那情绪又被迅速压回波澜不惊的海平面下。
“听你安排。”马修松开手，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像是真的累极了，需要小憩片刻。
布鲁斯平稳地开着车，仿佛刚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计划。车内只剩下柔和的音乐。
第二天清晨，天空呈现出一种带着凉意的浅灰蓝。
布鲁斯的私人游轮“曙光号”停靠在韦恩集团专用的私人码头。相比于哥谭港口那些钢铁巨兽，“曙光号”线条流畅，通体银白，显得格外低调优雅。
布鲁斯穿着舒适得体的休闲装，亲自开车将马修带到了码头。他显得心情不错，一路上甚至少见地开了几句玩笑。
船上非常安静。布鲁斯亲自登船，熟练地操作着船上的控制台，检查各项仪表。巨大的游轮像一个被驯服的巨兽，在他精准的控制下平稳驶离了码头。
开启了船上的自动驾驶系统后，布鲁斯引着马修来到宽敞明亮的主甲板休息区。
“从这里过去，大概需要十五个小时的时间。”布鲁斯再一次确认了自动驾驶航线和各项参数后，从吧台倒了一杯浅金色的酒，递给马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点东西，放松一下。”他的语气充满关切。
马修接过那杯酒，冰凉的杯壁让他指尖微缩。几秒后，他点点头，将杯沿凑到唇边。
清冽的酒液滑入口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植物根茎的微苦回甘。马修面不改色地慢慢喝下了大半杯。
这种味道，应该是毒藤女那里的毒素。
药效来得很快。轻微的麻木感，像无形的蛛网，从指尖开始向上攀爬，悄无声息地麻痹着肌肉群。四肢的感觉在迟钝，力量感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而且，马修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热起来了，脑袋里也有些混沌。
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让他没有动手驱散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