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韧也不在意，拿起那根能当棍子使的油条，掰成两段，咬了一口，嘎嘣脆，就是有点费牙。他一边嚼着，一边竖起耳朵。
旁边几桌已经坐了些人。大多是些行色匆匆的低阶修士或者本地讨生活的凡人，埋头吃着，很少交谈，即便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鬼哭沼那边昨晚动静不小，听说又折进去一队人……”
“嘘……小声点，幽魂宗的人也在……”
“……妈的，这魔麦饼越来越硬了，硌牙……” “……煞魂晶的价格又涨了，黑市都抢疯了……”
“……听说了么？昨晚城南巷子里死了不少人，像是黑吃黑……”
“……管他呢，赶紧吃完出城，这鬼地方一天都不想多待……”
零碎的话语混在咀嚼声和吞咽声里，像背景音一样嗡嗡作响。
竹韧慢条斯理地喝着那碗寡淡的骨汤，汤里除了咸味和一股淡淡的腥气，实在尝不出什么“骨”味。
肉馍的馅少得可怜，几乎全是面疙瘩。
唯有那魔麦饼，虽然硬得离谱，嚼久了倒有一股奇异的麦香。
竹韧端起陶碗，将最后一点汤底灌进嘴里，放下了碗。他放下几个铜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独眼老汉终于抬了下眼皮，枯瘦的手捡起铜板，丢在竹蓝里。
竹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串轻响。
竹韧叼着根牙签，晃晃悠悠的逛街。
“好家伙！这青魔城的早市比赤焰城还闹腾！”他眯着眼，看着眼前人挤人的街道。
卖魔兽肉的摊子血水横流，旁边就是卖魔器的铺子寒光闪闪，再过去还有个老道在兜售“祖传避瘴符”，符纸黄得跟腌菜似的。
没走几步，他被一个地摊吸引。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眯着眼睛打盹，摊上摆着些锈迹斑斑、奇形怪状的东西。
竹韧蹲下，拿起一个锈得看不出原貌的铁环：“老头，这玩意儿怎么卖？”
老头眼皮都没抬：“三百魔石。”
“三百？”竹韧差点把铁环丢他脸上，“你把这个东西这当魔金卖吧？”
“爱买买，不买滚蛋。”老头哼了一声，“上古遗宝，懂不懂？有缘者分文不取，无缘者万金不卖。”
竹韧乐了：“那你看看我，像有缘的还是无缘的？”
老头终于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你像来找茬的。”
“嘿！您这眼神可以啊！”竹韧放下铁环，又拿起半截破匕首，“这个呢？”
“五百。”
“这破玩意儿五百？”
“破玩意儿？”老头嗤笑一声，“小子，那是断魂刃的残片，上古魔君用过的！见血封喉，煞气冲天！”
竹韧把匕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嗯，是挺冲的，一股子铁锈和……蒜味？老丈，您昨晚拿它切蒜了吧？”
老头脸皮抽动了一下，一把抢回匕首：“不买别摸！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竹韧拍拍手站起来，笑嘻嘻道：“得，你继续守着这些上古蒜刀子发财吧。”
离开地摊，他钻进一家挂着“魔药阁”牌子的药材铺。药香扑鼻，柜台后站着个山羊胡老修士。
“掌柜的，来五瓶清心丹。”竹韧敲敲柜台。
老修士扶了扶眼镜，慢悠悠打量他：“小哥面生啊，也要去幽瘴谷碰运气？”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是自己吃着玩？”竹韧说道。
老修士呵呵一笑，也不多问，转身取药：“清心丹一瓶五魔石，五份二十五。看小哥是生客，算你二十四吧！”
竹韧一边掏魔石一边撇嘴：“您这优惠够大方的，省一顿早饭钱。”
老修士收下魔石，慢条斯理道：“小哥，幽瘴谷里煞气重，清心丹只是基础。要不要来点特别的？老夫这儿有独家秘制的避煞丸，用了三百年份的净魔花，效果比清心丹强三倍！只要一百魔石一瓶。”
竹韧拿起一瓶看了看，墨绿色的药丸，闻着倒挺清凉：“一百魔石？掌柜的，您这净魔花是长在魔脉眼上了吧？药效猛三倍，价格翻二十倍？”
“一分钱一分货嘛。”老修士捋着胡须，“小命要紧不是？”
“谢了，我还是用清心丹凑合吧。”竹韧把药瓶放进储物袋，“真遇上煞气，我憋气功夫还行。”
走出魔药阁，日头已经升高。竹韧拐进一条偏街，看见个卖烤魔薯的摊子，香气诱人。
“老板，来两个最大的，烤透点！”
“好嘞！”摊主是个胖大婶，麻利地挑了两个沾着泥的紫皮魔薯塞进炉膛，“小哥也是去幽瘴谷的？”
竹韧靠在旁边等着：“大婶懂行啊？”
“嗨！”大婶扇着炉火，“一看你们这些外乡人的打扮和急着买药的样子就知道了。听大婶的，多备点干粮和清水。”
魔薯烤好了，外皮焦脆，掰开里面金黄糯软，热气腾腾。竹韧啃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唔……香！大婶手艺真好！”
“那可不！”大婶得意道，“我家这烤魔薯，用的是黑泥种的紫云魔薯，糖心足！”
竹韧一边啃着魔薯，一边跟大婶瞎聊，又打听到不少关于幽瘴谷里面的小道消息。
吃完魔薯，他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又打包了十个塞进储物袋。
“谢了大婶！”
“一定一定！小心点啊小哥！”胖大婶热情地挥手。
眼看日头偏西，他找了家临街的酒楼，上到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本地产的“青魔酿”，自斟自饮。
窗外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修士来来往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三五成群低声商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和期待。
竹韧抿了口酒，目光扫过人群，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竹韧正眯着眼品酒，楼梯口“噔噔噔”冲上来三个修士，风尘仆仆，腰间佩刀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为首的络腮胡一屁股砸在邻座，嗓门洪亮：“掌柜的！三斤酱牛肉，一坛烧刀子，快些！”
跑堂的连忙应声下去。
那个络腮胡灌了口茶，啐了一口：“晦气！刚在黑风林撞上一窝毒爪魔豺，差点折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