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见云清婳感兴趣,微微倾身靠向她,“前几年我命人造了福船,派人去海上环游,宣扬大昭国威。许多海外小国就是在这时归顺的。”
云清婳的水眸一亮,眼中满是向往。
她仿佛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峡,海上广阔的天地。
“我的商队若是能下海就好了。”她低声喃喃。
裴墨染的眸子暗了下去,心口不一地回应:“嗯……会有机会的。”
北朔国的来宾是大皇子夜司明跟皇子妃阮玉。
诸多小国拜见完裴墨染,一转身便捏着酒杯恭敬地给他们敬酒。
这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注意。
裴墨染扫过夜司明,眼中闪过寒光。
推杯换盏间,阮玉时不时窥视上首的帝后。
她娇媚的脸上流露出轻蔑。
“夫君,看来探子探查的不假,大昭皇后与大昭皇帝貌合神离,恐怕这个云清婳五年前当真是为了逃离皇宫,所以引火诈死!”阮玉柔弱无骨地倚靠在夜司明的肩膀上。
夜司明这才掀起眼皮,慵懒地抬眼看向云清婳。
看到美艳的面孔时,他微微一怔,双颊染上了浅淡的红晕,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的。
“夫君,夫君……”
“夫君……”
阮玉的芊芊玉指戳了戳夜司明的胸口,夜司明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呃……玉儿,何事?”夜司明转而露出无限宠溺的表情,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阮玉娇羞地低下头,“夫君,我说云清婳跟裴墨染恐怕是一对怨侣,假装琴瑟和鸣。”
夜司明的嘴角上翘,诧异地看向上首。
云清婳敏锐地捕捉到了望向自己的视线,她毫不忸怩,大气地举起酒杯朝他的方向举杯。“明王,明王妃,你们跋山涉水前来,辛苦了。”
夜司明的脸上浮现出不明的绯红,他下意识握紧了酒杯,正想举起,阮玉却按住他的手。
“夫君别忘了父皇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啊。”
夜司明福至心灵,他低声道:“对!大昭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臣服?这就给他们下马威!”
这些龌龊上面的人不察,裴墨染也下意识单手举杯至半空。
可几息过去了,夜司明、阮玉却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他们只是拿起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北朔国的使团眼中泄出得意。
夜司明下巴微抬,脸上携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傲气,“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安静如鸡。
大昭的臣子纷纷瞪圆了眼,眉峰一厉,脸上布满愠色。
上位者率先敬酒,他们怎敢不站起身?怎敢只轻啜一口?
真是没有丝毫小国的自觉!
许多小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眼里噙着戏谑。
咚——
裴墨染脸一沉,撂了酒杯。
云清婳的表情多了一丝锋芒,低声道:“没想到是两个刺头。”
裴墨染阴恻恻道:“无妨,我会拔了他们的刺。”
“皇上怎的撂了酒杯?莫非是对北朔国不满,不想跟我结为盟友,建立邦交?”夜司明换了副态度,好整以暇地笑着反问。
仿佛是裴墨染没事找事,阴晴不定的挑事在先。
“诶呀……怎么了?我们不是兄弟盟友吗?大昭皇上为何突然震怒?难道是看不起我们,想要借机打压?”阮玉拍着胸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局势瞬间翻转,其他小国警惕不安地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眉心跳了跳,他隐忍住滔天怒火,瞥向下首的云隽。
他大可以斩首夜司明、阮玉,可之后呢?
万国宴上,大昭毁约在先,不顾盟友信义。
此事传出四海,所有小国联合起来抵制攻击大昭,倒霉的是江山社稷,平民百姓。
云隽出列,他指责道:“明王别忘了,当初建立邦交,是北朔国千求万求,追出数十里,大昭才勉强答应收你们作为大昭的藩属国的。这些年大昭为你们出兵,抵御海贼掠夺,你们才从蛮荒之地,逐渐富庶起来!”
“可你们却毫无礼数,吸大昭的血,背靠大昭的海防,却傲慢无礼,两国是父子之国,父亲敬酒,儿子岂有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道理?!”
云隽分外激动,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他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夜司明、阮玉脸上。
夜司明、阮玉有些恼了。
“什么父子之国?一派胡言!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指摘本王?”夜司明拍案而起。
“原来明王身子无恙,腿脚便利啊?那为何方才皇上跟皇后娘娘敬酒,你们呆若木鸡?”云隽咄咄逼人。
夜司明轻嗤,“什么父子之国?我可不认!我们是盟友,盟友便是平等的!主人邀请客人做客,客人却被你们当众为难,这就是大昭的待客之道?”
裴墨染的脸黑得简直快要滴水。
盟友?
若只是盟友,他何必庇佑北朔国这么多年?
好一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中山狼!
双方剑拔弩张,鸿胪寺的官员都站了起来,甚至有人撸起袖子好像要大干一场。
诸葛贤不慌不忙地从席位上起身,他徐徐出列,面容和煦,“见过明王。”
“诸葛大人。”夜司明拱手,“本王向来敬重聪明人,诸葛大人儒雅讲理,不似某些野蛮人,本王愿意跟您好好说话。”
诸葛贤嗤笑了一声,“野蛮人?就算是客人,也不能放肆至此吧?这位云大人是大昭的国舅爷!是当今皇后的亲大哥!明王方才就差把巴掌甩到国舅爷脸上了,这不合适吧?”
此话一出,夜司明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他愕然地看向上首的云清婳。
云清婳眸色幽深,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请明王向云首辅道歉!明王当众羞辱国舅爷,如同掌掴大昭颜面,在万国宴上践踏邦交,让我们很难不怀疑北朔国来此的目的!”鸿胪寺的官员异口同声。
“咳咳,本王没认出来罢了!”夜司明嘴硬的别过脸去,干咳了两声。
他自然不会道歉。
若是道歉,他们堂堂北朔就会低大昭一头,一开始就输了。
阮玉站起身,她撅着嘴,佯装惊讶,“都是误会!我们北朔国不懂大昭的礼仪罢了。这事也怪不得我们,毕竟大昭皇上都没发话,岂容一个臣子上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