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凌波神情有些意外。
她方才看着容逸踏雪而来，整个人看着莫名就有点不同于普罗大众的矜贵气质，却是万万想不到他会是那种会穿别人不要的衣服的人。
再次重申，容逸这个书生真的和郑凌波印象里的书生差别有点太大了。
什么清高？什么自傲？仿佛半点不沾边的样子，但他这样子相处起来反而莫名比起旁人更多出三分恣意洒脱。
但是即便如此，她方才开窗，导致容逸衣裳被火星燎了也是事实，这无论如何都是郑凌波造成的。即便容逸推辞再三，郑凌波还是强行从荷包里掏出了几片金叶子朝着容逸递过去。
“是我行事莽撞，才害得微月衣衫被毁，这已是我之过，若不赔偿一二，我今晚定然难以安寝。”
她都这么说了，容逸只能无奈的将金叶子接过来，叹息道：“郑姑娘实在客气。”
——虽然但是，这几片金叶子他大概这辈子都舍不得花出去了。
郑凌波不知道容逸此刻心中所想，见他终于肯收了金叶子，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略聊了几句，旁边侍女甚至还换了一次茶点，郑凌波琢磨着慕容慧妍这会儿还不回来，今天大抵是没什么空闲了，索性起身告辞。
容逸似乎是有些不放心，临行前叮嘱道：“雪天路滑，郑姑娘注意安全。”
郑凌波含笑点头。
容逸又笑了一声，郑凌波禁不住被他笑的耳热，胡乱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回家。
天气寒冷，街道上行人都变得少了很多，偶尔有路人也是行色匆匆，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地，并不在路上多有停留。
郑凌波来的时候乘着马车，回去时突发奇想，拉着锦儿要踏雪而行。
锦儿无奈，但也算早有准备。拿了厚实的皮靴子让郑凌波在马车里换了，又找出一件厚实的孔雀毛披风，三两下就将郑凌波裹得严严实实。
一波操作看的郑凌波叹为观止：“你怎会提前准备这些？”
锦儿腼腆一笑：“前头姑娘让我整理消息，便习惯了多想一些。”
郑凌波恍然，情不自禁的再一次感慨：“锦儿你真的是恨不生为男儿身。”
锦儿倒是对此接受良好，甚至她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的，能遇到郑凌波这样好的主子，愿意给她施展才能的机会。
毕竟在打听消息的这些时日里，她没少听说有些大户人家，主家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手下的小厮侍女但凡展现出才华或是颇具容色，难免都会被主家打压一二，多是怕争了主子的风头，也有其他零零散散的缘故。
总之很少有人能像她这样，发挥自己的天赋去做一些自己擅长或者喜欢的事情。
于是在听到郑凌波的感慨之后，景儿不自觉微微笑了一下。顺手将郑凌波帷帽上的系带系好，轻声说道：“锦儿觉得现在这样就刚刚好，要是生成男儿，那就遇不见姑娘了。”
郑凌波失神了一瞬间：“你这样聪明伶俐，即便是遇不到我也会好的。”
——更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硬生生被柳柠柠折磨致死。
……
该说不说，人大抵就是经不起念叨。
郑凌波年前才想着上辈子柳柠柠做下的诸多恶事，待到翻过年开春了，郑凌波生辰的时候，请了亲近的姐妹们小聚，不曾想柳家那两个双胞胎却是不请自来。
郑凌波生辰是在四月，正是踏春的好季节，将军府里海棠花开的正艳，庭院里长廊下被施悦人很有心的收拾了一番，挂了九九八十一盏琉璃彩灯。
白日里看着流光溢彩，晚上瞧着波光粼粼。
郑凌波请了相熟的小姐妹在靠水的回廊里设了宴，小姐妹们说说笑笑，眼看着海棠花里彩蝶飞舞，几个小姑娘看的有趣，拎着团扇去到花丛里扑蝶玩。
初春时候，气候宜人，郑凌波索性穿了一身简单的骑装，混在一众花团锦簇的姐姐妹妹中间，平白添了几分风流。
正心情愉悦时，便听见有侍女过来禀告说门外柳家两位姑娘公子前来拜访，说是贺她生辰。
郑凌波一听，当即脸色就变得险恶起来。
慕容慧妍正倚靠在雕花栏杆旁边，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酒盏，听见侍女这话，她挑着嘴角嫌弃道：“大好的日子听到这等消息，真是晦气。”
便有其他小姐妹好奇的围过来，问怎么回事？
郑凌波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啧”了一声解释道：“柳家那两位过来了。”
有小姑娘好奇，问：“是那位柳三公子吗？”
郑凌波点头：“对。”
问话那小姑娘脸上立刻便显露出些惊奇的意味。
她隐约记得去年的时候，郑凌波还经常缠在柳家那位三公子身后，以至于京城是流言纷飞，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尽管现如今相处着，她们自然发现郑姑娘并不像传言里那般举止轻浮，但对于她钟情柳三公子这件事，却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现如今看着倒不像那么回事儿。
小姑娘心下寻思，但嘴上却很知礼说并没有问出来，就见郑凌波手指敲着茶盏，嗤笑了一声：“来者皆是客，既然柳三公子和柳二姑娘要祝贺我生辰，那就请进来吧。”
进来汇报情况那侍女脆生生应了一声，转头又出去将人带进来。
郑凌波一时间也没有了扑蝴蝶的兴致，索性和慕容慧妍依靠在栏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目光正漫不经心的从廊下掠过，忽见柳柠柠踩着袅娜的步伐扶着两个侍女飘了过来。
这人今天穿了一件海棠红的掐丝褙子，手里捧了一个描金匣子，下头坠着流苏，随着她走过来的步伐一下一下晃动。
郑凌波不觉纳闷了一下。
她怎么记着这位表姐往常并不是这么样的风格呢？
柳柠柠走的近了，刻意将匣子往郑凌波眼前一递：
“凌波妹妹生辰大喜呀。”
郑凌波：“……”
阴阳怪气的，不确定，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