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笑着低下了头。
“是啊，但是为了能让他痛不欲生。
我并没选择直接杀了他。
你看，现在这样的结局才是我想要的。
他毁了我们的断崖山！
杀了我爹娘，还害死了罗大哥跟山上那么多兄弟。
这些债，我一笔都不会放过。
这是他欠我的！”
徐栀看着这样的柳娘，眼里闪过一抹疼惜。
“可你们之间的仇怨。
不该牵连到无辜之人，更不该拿他们的性命来买单。
你的确事出有因，也师出有名。
可我永远都会记得，死在白虎山下的那些村民。
其实你跟他......
也没什么不一样。”
徐栀说完，便转身朝向一侧跑去。
只余柳娘一人呆愣原地。
“我......与他......并无不同......”
柳骧的声音在柳娘脑中响起。
“我们上山为匪，实属迫于无奈。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伤害曾经的自己。
我们断崖山，只劫横财、贪财，不动百姓一银一铜！
柳娘，你记住了吗？”
柳娘蓦得失声恸哭起来。
这一刻，她无助得像个孩子。
她是报了仇。
可当大仇得报后，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哀伤与悲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
王誉背着湿透的披风，从王家内院迈着八字地跑了出来。
他将湿透的披风盖在了柳娘的身上。
拽起她跑向了一旁的小巷口。
“别哭了！
你的眼泪浇不灭这里的大火，还是先跟我走吧！
就是要赎罪，你也得活着才行啊！”
柳娘抽噎着看向王誉。
他略微弯曲的身形，竟然与自己记忆里，爹爹的身影相合。
王免一脚踹倒了发狂的裴成然。
“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裴成然像是野兽似的。
他褪去了全部的理智，只留下了最原始的杀戮本性。
周围的火焰并不是单纯燃烧草木、木头生成的。
而是由他的力量汇聚而成。
寒冰只能起到一时的压制作用，却难以真正扑灭烈焰。
随着裴成然的发力。
他的瞳孔顿时闪烁出如同炭火一般的深红光芒。
周身扭曲的热浪撞击在寒潮的身上，生出了股股水汽。
瞬间就将周围布置的，像是九天的瑶池仙境。
“你什么都没了，与他们......”
王免的话还没说完。
徐栀的声音便从外侧传了进来。
接近两米的火墙，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影。
她只能一蹦一跳的开口。
王免看着从火墙顶端不停出现的脑袋顶，眼中蓄满了柔情。
阿栀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简直可爱到了违规的地步。
她的出现，猛得冲散了眼前危急局面带来的烦闷。
嘴角弯起的弧度。
让王免的心情也连带着变得愉悦起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被徐栀逐渐掌握住了精髓。
她喊话的气势丝毫不曾减弱。
“你是什么都没了！但那是被谁害得？
还不都是被你自己害的！
你一无所有！
所以就要拖着旁人陪你一起下水嘛！
收起你那套自我怜悯的把戏吧！
你以为拉着别人一起死。
就能让你的罪孽与悲剧显得更加悲壮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样，只会显得你更加像个懦夫，还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你害怕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真相！
所以就想用更多的鲜血来掩盖它。
卑鄙！不要脸！真是个疯子！
你但凡是个男人，就应该跪地认错，磕头以死谢罪！
而不是在这里，将自己身上的痛苦加诸在我们身上！”
徐栀蹦跶了半天，也说了半天。
连蹦带跳的，消耗了她大量力气。
就连她双腿的腿肚子都开始止不住地发酸。
徐栀一边敲着腿，一边忍不住吐槽道。
“这疯子的脑回路，跟正常人的就是不一样！
都已经知是自己做错了，却还要继续一错再错。”
卡俄斯站在火焰中央，丝毫不惧烈焰。
祂只是静静地看向陷入疯癫的裴成然。
抬眸的瞬间。
徐栀竟从祂的背影里看出了深切的悲伤。
“卡俄斯阁下，你是在心疼他吗？”
徐栀不明所以。
卡俄斯轻轻摇了摇头。
“我心疼的，从来就不是他。”
话虽如此，但祂开口的语调却很轻柔。
似乎是不想触及心底的那片哀伤，祂蓦得转身背对着正在打斗的两人。
“卡俄斯阁下......”徐栀担忧的开口道。
卡俄斯回身看向一脸疲惫的徐栀。
“我没事。
你还是先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解决眼下这个困境吧。”
闻言。
徐栀转身看向眼前接近两米的火墙。
她叹了口气，双眸略微低垂，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她缓缓开口，吐槽道。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360流氓版的防火墙了嘛！
长这么高......
长得高了不起啊！
裴成然不会以为，只要把火墙砌得越高就越安全吧？
真以为这样，就能防住病毒了嘛！”
徐栀双手交错。
漆黑的力量在她周身徐徐绕动，眼中的印记再度出现。
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神秘气息。
王免被打退数步，俯身休息时，他转头看向毫无动静的火墙外侧。
阿栀怎么说完那段话以后，就没了动静！
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在王免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
反观裴成然。
他现在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
他只知道毁灭，他只想毁灭这里的一切！
【云鹤】在王免手中轻轻战栗起来。
他猛得甩动鞭身。
【云鹤】身上沾染的火焰瞬间便被甩到了一旁。
王免脚步所过之处，巨大的冰霜花骤然盛开。
那薄薄的霜华轻轻覆在他的周身，替他散去了大半热量。
王免右手微微抬起，凌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裴成然。
五指虚握的瞬间，空气中的水汽发出了细微的“咔咔”声。
上百根尖锐的冰针，在王免身后凝结出现，如同一阵致命的风雪暴。
“裴成然，不要一错再错。
否则。
你就真没有颜面，去地下面对他们了！”
裴成然歪着脑袋。
半边面目被火焰吞噬，只剩半边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
“我早就......没有脸去面见......他们......”
破碎的声音，从裴成然的喉咙中，一字一顿地被挤了出来。
既然横竖都是无颜面见他们。
那他干脆就拉着眼之所见的所有，来为他们陪葬！
他咧嘴苦涩一笑，露出了一个荒诞的表情。
轰——
徐栀扛着一扇木板，像是冲锋车似的撞了进来。
这个出场方式瞬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徐栀讪讪笑了几声。
她也不想用这样原始的方式出场。
只是她从没来过这边，她的空间移动技能完全毫无用武之地。
“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阿栀？”
王免无奈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他的双眉轻轻蹙起，但双肩却是微微下沉，放松了下来。
还好她没事......
裴成然的双拳在胸前猛得对撞，发出了轰轰的声响。
簌簌火苗也从他身上慢慢剥落。
一道环形的火焰屏障以他为中心，朝四周猛地炸散开来。
【云鹤】急忙缠住了徐栀的腰身，将她带回了王免身边。
身后。
早已蓄势待发的冰针在这一瞬，飞速地撞向火环。
白雾之中，视线受阻。
徐栀却朝王免投去安心的神情。
一道湛蓝色的光芒刺破白雾，出现在裴成然的身后。
【云鹤】收敛起鞭身，组成了一柄缠绕着极致寒气的冰剑。
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猛得刺向了裴成然的喉咙。
剑尖未到，寒气先成。
裴成然反应迅速的朝一旁滚去。
燃烧的胳膊被他当作火盾，用以抵挡攻击。
寒冰只是冻结了他的部分躯体。
他的身体还有大半，处于能够支配的状态。
就在裴成然连续躲开王免的冰霜攻击后，他迅速退向一侧空地。
而徐栀，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以混沌之主之名，现将你流放至无垠归墟！”
力量在徐栀双手之间缓缓流动。
她的双眸被浓郁的漆黑侵蚀。
双手间，一个无限旋转的嵌套立体模型在不停地滚动。
一个小型黑洞出现在徐栀身后，将她的衣摆吹得簌簌作响。
抬眸的瞬间。
威严、神秘的气息从徐栀身上骤然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