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站在星港的观测台，指尖划过冰冷的舷窗。外面是Alpha星系的贸易航道，货运飞船拖着淡蓝色的尾焰穿梭，像极了三年前他和沈念在地球同步轨道看到的萤火虫群。
终端提示音响起，是总部发来的任务简报。他点开附件，跃迁坐标恰好定在p-73行星——那是他们曾经约定退休后定居的地方。沈念说那里的晨昏线会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她要在那里种满会发光的月见草。
“林队，接驳舱准备好了。”通讯器里传来新兵的声音，带着初入星际舰队的雀跃。
林烨关掉简报，转身时碰倒了桌角的金属相框。玻璃裂开细纹，里面的照片露出来：沈念穿着白色实验服，站在粒子对撞机前比耶，发尾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荧光粉末。那是她最后一次主持暗物质实验，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她。
“稍等。”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相框，指腹抚过照片上女孩明亮的眼睛。三年前的爆炸把一切都烧成了灰，只有这张被他塞进应急舱的照片幸存。
跃迁过程中，身体传来熟悉的失重感。林烨闭上眼，沈念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阿烨，等实验成功，我们就去p-73种月见草好不好？”他当时正忙着调试舰队的武器系统，随口应了句“好”，却没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抵达p-73行星时，恰逢黄昏。天空果然如沈念所说，一半浸在橘红色的霞光里，一半浮着淡紫色的云。林烨走下接驳舱，脚踩在细软的沙地上，远处传来风穿过石林的呜咽声。
他按照记忆中的坐标找到那片山谷，却发现有人早已在这里种满了月见草。淡银色的花瓣在暮色中微微发亮，中央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念过要一起看晚霞的人。”
石碑旁放着一个旧通讯器，屏幕已经碎裂，却还能看清最后一条未发送的信息：“阿烨，原谅我提前启动了实验，暗物质的能量太不稳定，我不能让它波及你的舰队。月见草的种子我放在了实验室的第三层抽屉，记得种在p-73哦。”
林烨蹲下身，指尖插进微凉的泥土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的实验数据会突然异常，为什么沈念执意要独自留在控制室，为什么应急舱里除了照片，还有一包月见草种子。
风卷起草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沈念的笑声。林烨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她总抱怨他不懂浪漫，想起她每次生气都会吃掉整整一盒草莓蛋糕，想起她在星港送他出征时，悄悄在他制服口袋里塞了颗糖。
“沈念，”他哽咽着，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月见草开花了，你看到了吗？”
远处的星舰亮起航行灯，像坠入夜空的星辰。林烨站起身，将那包随身携带的种子撒进土里。他知道，自己终将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星际舰队的战场，但p-73的晨昏线会永远刻在记忆里，连同那个未完成的约定，一起成为旧坐标上永远的尘埃。
通讯器突然震动，是新兵发来的消息：“林队，发现不明舰队靠近！”
林烨抹掉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向接驳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月见草的银辉交叠在一起。他腰间的佩剑反射出冷光，那是沈念亲手为他佩戴的，她说：“阿烨要永远做守护星系的英雄。”
只是英雄也有软肋，藏在p-73的晚霞里，藏在每一片月见草的花瓣上，藏在再也无法发送的“我也想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