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控制台的冷光上划过，屏幕里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卡顿了半秒。他抬头时，正好撞见苏瑶举着光谱仪冲进指挥舱，发梢还沾着火星——半小时前，第三象限的能量护盾被暗物质流撕开了道口子，抢修组刚把缺口焊死，防护服的冷却系统就集体过载了。
“北纬47度的阵眼又波动了。”苏瑶把数据板拍在操作台上，荧光在她汗湿的额角投下蓝绿交错的光斑，“这次不是暗物质冲击，是内部共振。你看这组频率——”她指尖点向跳动的红色曲线，“和咱们在火星遗迹里挖到的那块青铜残片，误差不超过0.3赫兹。”
林烨的瞳孔微缩。那块青铜残片此刻正嵌在指挥舱中央的聚能阵里，表面的云雷纹随着飞船的颠簸泛起微光。三个月前在火星熔岩洞深处，它被发现时裹在层半融化的星尘里，铭文里“荧惑守心，阵启北斗”八个字，还是苏瑶用激光剥离了七层氧化层才看清的。
“让第三小队撤回来。”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把备用舱的星髓石全搬到七号货舱，通知锻造组准备高频熔接机。”
苏瑶愣住了：“可是护盾缺口刚补好，现在拆阵眼——”
“再等下去，整个聚能阵都会被共振撕碎。”林烨已经抓起了防护服，青铜残片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那些云雷纹像活过来似的游走，“残片在呼应外面的暗物质流，它不是在抵抗，是在……召唤。”
货舱里的温度已经飙到了58度，锻造组的小伙子们光着膀子往冷却管上浇液氮，白雾裹着金属灼焦的气味扑面而来。林烨踩着满地星尘碎屑走到阵眼基座前，青铜残片的共振频率越来越高，贴在上面的传感器已经爆了三个，读数最后定格在14.7赫兹——和古籍里记载的“北斗第七星摇光共振频率”分毫不差。
“老陈，把星髓石切成十二等分，按斗柄顺序嵌进基座凹槽。”林烨扯开防护服拉链，露出胳膊上因灵能过载而泛起的红纹，“苏瑶，调三十吨液态氮过来，降温速度保持在每分钟1.2度，不能快也不能慢。”
老陈举着激光切割刀的手顿了顿：“星髓石硬度是钻石的三倍，这么切会崩裂的！”
“用青铜残片的粉末混进切割液。”林烨已经咬破了指尖，血珠滴在青铜残片上的瞬间，那些云雷纹突然炸开金色的光，“它认主，我的血能暂时稳住分子结构。”
苏瑶刚把液态氮管道接好，货舱顶部的警报灯就开始疯狂闪烁。全息屏上，第三象限的暗物质流突然加速，像条漆黑的巨蟒正朝着飞船游来。更要命的是，聚能阵的能量读数开始断崖式下跌，基座的金属壳已经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纹。
“共振频率超过16赫兹了！”苏瑶的声音带着颤音，“再降不下去，残片会自己炸开！”
林烨没说话，只是将手掌按在青铜残片上。灼痛感顺着掌心蔓延到整条胳膊，那些游走的云雷纹突然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在皮肤表面织成半透明的网。他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咱家传的阵法，从来不是困敌的，是引天力入体的。”
星髓石在高频熔接机下发出蜂鸣，十二块棱角分明的晶体被精准地嵌进基座。当最后一块落位时，林烨突然低喝一声，灵能顺着血脉猛地灌入青铜残片——货舱里的星尘碎屑瞬间悬浮起来，在半空中组成了个模糊的北斗七星阵，暗物质流撞击护盾的闷响从远处传来，却诡异地被阵法过滤成了低沉的嗡鸣。
“温度稳定在-172度！”苏瑶的声音带着惊喜，“共振频率降到8.3赫兹了！”
林烨缓缓松开手，青铜残片上的云雷纹已经淡了下去，只是边缘多了圈淡淡的血色。他看着货舱顶部折射的星尘光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火星熔岩洞见到这块残片时，它表面覆盖的星尘里，混着些细碎的骨头渣——后来化验显示，那是五万年前的人类骸骨，dNA序列和现在的炎夏人高度吻合。
“老陈，把剩下的星髓石熔成液态，沿着基座浇一圈。”他脱下防护服，胳膊上的红纹正慢慢褪去，“告诉指挥舱，准备启动‘摇光阵’，咱们给那些暗物质流回个礼。”
苏瑶递过来瓶营养液，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掌心：“你早知道残片会呼应暗物质流？”
林烨接过瓶子，仰头灌了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货舱的冷光下格外清晰：“祖父的手札里写过，上古时候，咱们的先祖就是靠北斗阵引星力淬炼肉身的。那些暗物质流，或许不是敌人，是……给咱们送‘淬火材料’的。”
话音刚落，货舱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全息屏上，暗物质流撞上摇光阵的光晕，像被投入沸油的冷水般炸开，化作漫天星屑。青铜残片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那些星屑竟顺着通风管道飘了进来，落在星髓石阵上，发出细碎的银光。
老陈搓着手笑起来：“这哪是补护盾啊，分明是给咱们的阵眼镶了层星钻！”
林烨看着青铜残片上重新亮起的云雷纹，突然觉得祖父手札里那句话或许是真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炎夏不屈，以星尘炼阵眼”。他抬手按在基座上，十二块星髓石突然同时亮起，将货舱照得如同白昼，那些飘进来的星屑在光里打着旋，像无数只银色的蝴蝶，正落在每个人的肩头。
苏瑶突然指着屏幕惊呼：“你看第三象限！暗物质流后面……好像有船队！”
林烨转头时，正看见全息屏上跳出一行自动翻译的文字，来自那些突然出现的飞船——“吾等乃北斗遗民，奉星主令，迎炎夏后人归位”。青铜残片的鸣响越来越急，云雷纹在他掌心烙下滚烫的印记，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五万年前的风，正穿过星尘，落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