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天光从大型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时候，云枫被刺眼的光线照得被迫睁开眼来，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遮挡住眼帘外侧的光芒。
明明光线不是很强烈，他的眼睛依然刺痛到想流泪，直到微微湿润，眼睛里又干又涩，仿佛有胶质黏着物附着在眼皮内侧，研磨得眼球酸胀得难受。
眼前也一阵阵模糊，好半天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能看见一片天光。
云枫低着头瞅了瞅另一只沉重麻木到抬不起的手臂，发现那只胳膊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插上了一根软管，暗红色的血液持续缓慢地输入自己的体内。
云枫微微皱眉，抬起自己细瘦的手背，盯着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看了几眼，苍白的皮肤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触即折。
云枫深吸一口气，望着连接着自己血管的那根软管尽头的血袋出神，那血袋已经输送了四分之三了，还在不断地往输液管里滴血。
他的眼里露出疑惑，这时睡在旁边小床上的慕凌微微一动，神色疲惫地转过头来，看着云枫，缓缓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枫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胳膊一眼，语气有几分抑制不住的迷惑：“怎么又输血了？哪儿来的这么多血？”
慕凌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过来，伸出手背探了探云枫额头，凝眉道：“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云枫蹙眉道，“就是感觉太正常了，这才不正常。这血哪里来的？我都没有排异反应的吗？据我所知，我的血型还是比较稀少，你们血库里正好有这种血吗？”
似乎没想到云枫接二连三地抛出了若干问题，慕凌微微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怔忡，然而仅仅犹豫了一下，便非常自然地坐到云枫床边，揉着他的头发道：“没有，是有个志愿者，自愿给你献血。”
“我是说，”云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眉心一点一点地拧起，“怎么又突然给我输血？我不就睡了一觉么？”
“可是……”慕凌斟酌着措辞，眼神一点一点扫过云枫不耐烦的神色，淡淡道，“你睡到中途突然又因缺血导致心脏供血不足，身体各部位严重缺氧，情况非常危险，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法顺利活下来。换句话说，你再一次在睡梦中陷入了濒死状态。”
云枫愣了愣，缓缓低下头，环抱住自己孱弱的身躯，死死按着胳膊上那支软管，语声里是数不尽的凄凉：“那我……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缺血？”
慕凌叹了口气，伸手抚着云枫冰凉的额头，一字一顿道：“是心力衰竭。”
云枫“嗯”了一声，微微别开头，没有再说话。
慕凌见云枫的神色有些落寞，再次挑起话题道：“你要喝水吗？”
云枫的脸上划过一瞬间的冷漠，语气里像淬了冰：“不要。”
“你还是喝点吧。”说着，慕凌不由分说地把云枫从床上强行拽起，拿过一旁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杯子，强行喂到云枫嘴边，逼他张嘴吞咽。
云枫像一具木偶一样任由慕凌摆布，水杯喂到嘴边时都没有过度反抗，而是听天由命地张开嘴，任由杯中清液流入喉咙。
云枫察觉到，慕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云枫微微垂下了眼睑，不去看慕凌的神色，慕凌也没说什么，只是又试了一下云枫额头的体温，就拉过被子扶他重新躺下，握着他的手道：“你哪里难受，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