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接过笔唰唰地回答问题并签字，将一支笔塞入云枫手里，却迟迟不见他动作。
云枫的左手微微拢着右手手腕出神，却迟迟没有落笔。
“等什么？写吧。”慕凌粗鲁地掰过云枫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想当众出丑，就乖乖听我的。”
云枫脸色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此时他右手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左手都按在右手上使劲掐了掐，他右手甚至都感觉不到这种存在。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忽然用左手把笔抽离右手，塞回慕凌手里，淡淡道：“你自己签吧，反正我的意见也不重要。”
“你到底闹什么别扭？”慕凌面色一沉，一把将笔塞回云枫右手里，狠狠攥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将手移动到表格上方，再用手背不由分说地盖住他那只手，硬抓着他的手指签了字。
越写，慕凌越是心惊。云枫的手指好像毫无力道，软绵绵的像是提线木偶，由于过分瘦削，根根骨节凸出分明，有些硌，但却毫无反抗的力道，就像一潭死水，又如一具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
……不应该啊，他这么不情愿，怎么不反抗呢？
慕凌皱着眉帮云枫签完字，中性笔一失去慕凌手指力道的支撑，就毫无悬念地从云枫指间滑落，“啪嚓”一声掉在大理石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转。
工作人员忙收了笔，微笑着拿起了二人刚刚填好的表格。
慕凌用两手将云枫的右手捧在掌心，轻轻揉搓，却觉这手冰凉得可怕，他蹙眉低声道：“你手怎么了？”
云枫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说话。
慕凌低声问：“是以前受的伤又发作了吗？”
云枫垂下眼睑，并未看慕凌一眼，低低地道：“不知道，我感觉不到。”
慕凌的表情越发凝肃，正要说什么，工作人员又微笑着把盖完章的表格递还回来，慕凌只能接住表格，收好身份证，再一扭头，云枫已经低着头走远了。
慕凌沉着脸，迈开大步追上云枫，捏住他的手腕道：“急什么？到这边来。”
云枫冷冷地扫他一眼，慕凌手下加力，云枫只能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往后面一个房间走。
那里近乎于暗室，除了靠背椅后面悬着一盏大大的白光灯和暗红色幕布，其他地方都幽暗得可怕。
云枫被慕凌按着，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被那股白光笼罩，映衬着暗红色的幕布背景板，云枫一瞬间觉得，那很像是血的颜色。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宁定的状态，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胃里也一阵阵想吐。
负责照相的工作人员是个柔美的姑娘，忽然大声道：“二位再挨近一点，别离得那么远……妻子笑一笑，丈夫也……”
“行了，”慕凌忽然冷冷地打断了那女子的慷慨陈词，一只手扶着云枫瘦弱的腰肢，把他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嗓音里透着一分上位者的厉色，“你拍你的，不要管我们具体怎样。”
女性工作人员心里打了个突，骤然噤了声。
一瞬间她感觉仿佛有什么漆黑的可怕的物事从眼前的高大男人脚下蔓延开来，如水墨画的泼墨一般，飞快地向自己脚下延伸，几乎要把自己整个吞没！
那是阴冷嗜血的气场，他绝不是寻常的老百姓！
女性工作人员一时吓得住了口，她不经意间瞥见那位面色惨白的少年倚在那高大的黑衣男人怀中，死死地按着腹部的位置，微微蜷曲下身子，额上沁出点点晶莹的冷汗。
那黑衣男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了？疼得厉害吗？”
那瘦弱病态的苍白少年沉默着点了点头，嘴唇都被咬出了点点血痕。
一时间，那场面显得极其诱惑。
姑娘不经意间“咕咚”咽了口唾沫，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他他，他该不会给他下了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