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尔听着外面声响有些不对劲，正要扒着腰包边缘把头探出来，就被沐平生抵着脑袋按回去。
赤龙只能无奈伸出爪子，戳着头顶皮革闷闷不乐道。
“之前就想说了，平生……关于排队这件事，我觉得自己也可以！”
执武者头大如斗的反驳。
“你还小，不可以。”
沃克尔的嗓门因为激动变得更大了。
“过了这月我就是头成年的龙族，你不把我排进去，是因为我的种族不讨你喜欢吗？明明那天晚上你就对我——”
“好了快住口，你排破魔鞭后面！”
目前局面已经足够令人窒息了，她不想在几柄灵武眼皮子底下社死。
赤龙终于得到执武者首肯，兴高采烈在腰包里翻好几个滚。
鬼翼也被这一打岔恢复了理智，抬眼就和几步之外的斯辰对上视线。
那双烟灰色的瞳仁因为错愕微微闪烁着，对方似乎非常惊讶他对主人这样的冒犯。
鬼翼垂眸看着耳尖都红透的执武者，舔了舔唇凑了过去悄声道。
“主人不否认，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真是期待啊……”
话落他张口轻咬下那片滚烫的耳朵，换来对方一阵细微的颤抖。
那双眼瞳眸色更深了，像是上好血玉蕴着令人心惊的欲念。
然而下一瞬他就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随即稳稳被嵌入了手镯里。
沐平生手上发了狠，一掌把血镰拍进八千里路云和月，却不太敢转身对上其余两柄灵武的视线。
风凌寂和破魔鞭双双出现在帐外时，沐平生已经调整好情绪。
“主人，早！”
“早。”
两柄灵武异口同声和她打了个招呼，转瞬也被一视同仁塞进手镯中。
执武者动作实在太快，也就此打断他俩即将脱口而出的赞美。
大军集结完毕继续出发，一双暗金色眼眸跨过整齐划一的骑兵，最后落在那道纤细身影上。
叶迦目光跟随斩马刀看去，碧绿眼瞳细微扩散了一下。
随即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灵武，眸色语气也瞬间变得严厉。
“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姑娘往常发簪不离身，今日却一改寻常装扮。
凤越收回视线没吭声，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道。
“你直接打吧……随便怎么揍都行。”
攥着缰绳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叶迦调转马头沉声道。
“平生没有告到我这里，那我不会没有缘由的动手，你好自为之。”
战马哒哒小跑着走远，披着银甲的身影逐渐去到她身边。
“老师。”
沐平生主动对来者打了个招呼，叶迦放缓速度同她并肩前行着，沉默几息主动开启了话题。
“可有吃早饭？”
“嗯。”
双方都不是善于交际的性子，沐平生偏头看着对方蹙紧的眉心，稍微打起精神继续道。
“老师瞧着状态不大好，是有什么困扰吗？”
她怎么还把自己的词给说了……
叶迦放缓面部肌肉转过头，仔细打量一遍少女的神色，定定看着那对沉静的黑眸。
“平生要一切安好，老师才会好。”
“……”
他是察觉了什么？
沐平生怔愣和他对视了两秒，那双碧绿眼瞳认真且专注，让人有些受不住这纯粹的注目。
她眼睫微颤错开了视线，而后抿唇轻声道。
“承蒙老师的关照，一切都挺好的。”
叶迦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看着她头顶的发绳。
少女脑中闪过那些凌乱的画面，冰凉的红色长发拂过她双腿，还有那双修长灵活的长指……
那种感官完全被支配的感觉糟透了，沐平生用力晃去脑中的画面。
“……老师，我想知道有关凤先生的事。”
叶迦见她有交流的意愿，目视前方略微思索几息道。
“我对他的了解虽不少，却也只能挑拣着来说，有些事情只适合当事人吐露，平生可以明白老师的顾虑么。”
“嗯，我明白……老师看着说就好。”
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沐平生也聚精会神听着对方的叙述。
“凤越其实最初的性子，还不像现在这样……”
那道声音短暂停顿了一瞬，像在思索比较契合的比喻。
“有机会你可以多观察下攻城戟，斩马刀早期的性子和他更相似一些。”
“这怎么可能……”
沐平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崩坏，漆黑眼瞳都瞪大了点。
叶迦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点点头确认。
“很难想象对吧，老师最早也有些诧异……可是之后为了取得我信任，他主动把大部分的记忆都给了我。”
叶迦说到这里停顿好一会儿，就连碧绿色的眼瞳也跟着黯淡许多。
“……那些记忆常人别说去经历，就算只窥到一角怕都要噩梦萦绕。”
记忆随着话语短暂回到了过去，斩马刀身形颤抖趴伏在地上，手指用力扣着地面指甲都有些外翻。
割舍出来的记忆让他脸色异常苍白，然而即便唇角都因精神动荡溢出大口的鲜血。
凤越却像终于摆脱灵魂之中过于沉痛的枷锁，就连语气都洋溢着欣喜和雀跃。
“我果然没看错……能承受住那些记忆的灵武，只能是你惊餍钺……呵呵呵……以后你想拿捏我，完全可以凭借我的记忆轻而易举……”
……
叶迦并没有对她透露太多，话里也没太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客观陈述着他所了解的灵武。
“凤越平时看起来不太着调，但他胆子其实特别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他为了避免被之前的执武者兵解，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活下来……”
叶迦的记忆也似乎被同化了一些，偶尔会分不清楚遭遇那些的是凤越还是自己。
沐平生安静听到了现在，依然想象不出那些记忆会是什么样。
“我能稍微看下么？一点点就可以了，老师。”
男人思绪被她的话语中断，沉默许久才艰涩道。
“平生，就算只是最轻微的一部分，也会对你造成不小的负担。”
“没关系……老师，至少先让我看看再说。”
叶迦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抬手覆上她额头。
沐平生闭眼身形晃了晃，脑中出现一张平凡男性的脸。
这是一个临近三十岁的执武者，实力只有低等的三阶。
沐平生还在愣神的功夫，男人一巴掌就呼她脑门上。
“没眼力见的废物，老子受伤了看不见吗！知道该怎么做吧！？”
耳边阵阵嗡鸣脑袋还有些晕眩，她听到自己口中响起凤越的声音。
“知道。”
下一瞬她将指掌化作了利刃，抬手在身上连续划破好几道口子。
身体和精神上的剧痛让她头脑空白，沐平生被剥离出那小段记忆时，身形都还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迦扶着她的肩膀等人坐稳后，才缓缓解答这疑惑。
“因为只有他受伤，心态会无法平衡。”
执武者和灵武合作猎魔，好处半点没考虑灵武，损伤却必须要同步，这是什么道理……
沐平生只知道会有执武者对灵武不好，但这种理所当然的恶意，还是过于超出了她的认知。
可这只是叶迦泄露出的一小片记忆，那些她还无法窥探的，才是构成凤越大半过往的岁月。
“凤越的认知因此和常人有些差异，他认为记忆会让人受尽折磨，丢掉记忆才能收获新生和快乐。”
她听到叶迦最后是这样总结，原来那柄灵武早就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