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阳进了工商局办公室,屋里坐着三个人。
正中间是工商局副局长老孙,五十多岁，戴副老花镜，一脸官威。
左边是个瘦高个，挂着科长的牌子。
右边坐着的，就是百货大楼总经理刘建设，正端着茶杯，笑得像只老狐狸。
“王经理来了。”老孙抬眼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坐。”
王旭阳拉开椅子坐下,胡惠知坐在他身侧，张强守在门口。
“孙局，您找我?”王旭阳开门见山。
老孙咳了一声,推了推眼镜:“是这样，你那新时代商场的营业执照，我们查了查，发现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经营范围填报不规范。”瘦高个科长接话,“你这商场,既卖服装鞋帽，又卖小家电，还有日用百货，经营类目太杂，不符合规定。”
王旭阳心里冷笑。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找茬。
当初办执照的时候，工商局的人明明审核通过了，现在临开业了才说不符合规定，不是摆明了要卡他?
“科长。”王旭阳语气平静,“当初办执照的时候，你们局里审核过的，盖的章还在上面。
现在说不符合规定，是当初审核的人失职，还是现在有了新规定?”
科长脸色一僵。
刘建设放下茶杯,笑眯眯地开口:“王经理别误会，工商局这是为你好。
你想想，个体户开商场，摊子铺这么大，万一经营不善，损失多大？不如缩小经营范围，稳扎稳打。”
“多谢刘经理关心。”王旭阳看着他,“不过我自己的生意，我心里有数。”
刘建设笑容不变:“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徐阳市就这么大，百姓的购买力有限。
你这商场要是开起来，跟百货大楼抢生意，最后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市场经，公平竞争。”王旭阳盯着他,“百姓愿意去哪儿买的那是百姓的自由。”
“年轻人，话别说得太满。”刘建设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百货大楼是国营单位,有政府撑腰。
你一个个体户,根基浅，经不起风浪。”
这话已经带上威胁的意味了。
胡惠知在王旭阳身后，手指微微收紧。
老孙咳了一声,打圆场:“行了,今天叫王经理来，就是提个醒。
营业执照的事，你回去整改一下，把经营范围缩小，重新报批。”
“要是我不整改呢?”王旭阳问。
屋里气氛瞬间凝固。
老孙脸色一沉:“王经理，你这是不配合工商局的工作?”
“不是不配合。”王旭阳站起身,“是你们的要求不合理。
我商场的执照，是按照正规程序办下来的，所有手续齐全。现在要我整改，得有个说法。”
“说法?”瘦高个科长冷笑,“工商局让你整改，这就是说法。”
“那我也有个说法。”王旭阳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市政府今年三月下发的文件，鼓励个体户扩大经营范围，发展多元化业务。
我的商场完全符合政策导向。”
老孙拿起文件，扫了两眼，眉头皱起。
刘建设脸色变了变。
王旭阳继续说:“孙局，我尊重工商局，也理解你们的工作。
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私心，就随意更改。”
他这话说得够狠，直接把刘建设的小动作挑明了。
刘建设腾地站起来:“王旭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王旭阳转头看着他,“刘经理，咱们都是做生意的，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你要是觉得百货大楼的服务好，商品全，老百姓不傻，自然会去。
但要是想用这种手段压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刘建设气得说不出话。
老孙沉默了几秒,开口:“王经理，你先回去吧。
营业执照的事,我们再研究研究。”
王旭阳点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工商局,张强长舒一口气:“王哥，刚才真悬，我还以为要打起来。”
“打?打什么打。”王旭阳笑,“这是体制内，动手就输了。”
胡惠知走在他身边,压低声音:“刘建设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王旭阳说,“不过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百货大楼是国营单位，上面盯得紧，他要是明着来，自己也得吃挂落。”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稳住。”王旭阳想了想,“开业日期不变，该准备的继续准备。
另外,我得去找个人。”
“谁?”
“李书记。”
李书记是市委副书记，主管经济工作。
王旭阳当初办执照的时候，就是李书记牵的线，跟工商局打的招呼。
这次刘建设搞事，王旭阳得让李书记知道。
下午王旭阳去了市委大院。
门卫认识他，直接放行。
李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王旭阳敲门进去，屋里正坐着几个人开会。
“旭阳?”李书记抬头,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李书记，我想跟您汇报点事。”
李书记看了看其他人,挥挥手:“你们先出去，我跟小王聊聊。”
等人走了,李书记倒了杯茶递给他:“说吧，什么事?”
王旭阳把工商局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书记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刘建设?百货大楼的?”
“对。”
“这个老刘，糊涂啊。”李书记摇头,“市里正鼓励个体经济发展，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李书记，我不是来告状的。”王旭阳说,“我就是想让您知道这事，免得到时候闹大了就您不好处理。”
李书记看着他,突然笑了:“小王，你这人，我越来越欣赏了。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开业，没人敢拦你。”
“谢谢李书记。”
“别谢我。”李书记站起身,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