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姐，竹筒在滴水。”
同样围在旁边帮忙的唐小花出声。
竹筒是专门挑的新鲜竹子做成的，在小火的烘烤下，竹子本身的水分被逼出来。
一滴一滴顺着倾斜的竹筒流到最低端的竹节，然后落在地上。
有的中途滴落在火上，发出刺啦的一声。
“真的哎，这水能喝吧，快拿碗来接。”
随着越来越多的竹筒被火烤出水分，好些人也注意到了。
一些脑子转得快的人，指挥着家里小孩拿器具来接水。
这一路上缺水，大家伙都怕了。
虽然旁边就是可以取水的竹林，大家都能将家里的水桶装满。
但是，看见这滴滴答答的水，还是不忍心浪费。
一个心思比较缜密的妇人，还不忘跟唐溪月求证。
“溪月丫头，这水能喝吧，不会喝出问题吧。”
唐溪月刚想跟大家科普，她点点头，提高声音道。
“这是竹沥水，能喝。”
“它也是一种药，喝了能治咳嗽，能祛痰。”
“只是竹沥水性寒，脾胃虚的人不适合喝，不然可能会导致腹痛、腹泻等不适。”
“淑娴，你和锦安晚上睡觉时总是咳嗽，正好可以喝这个竹沥水。”
刚搭完窝棚的傻蛋娘带着胡寡妇过来帮忙，正好听到唐溪月的话。
傻蛋娘立马想到旁边的胡寡妇，出声建议。
淑娴是胡寡妇的闺名，傻蛋娘和胡寡妇交好，平时都是互相称呼对方的闺名。
她天天和胡寡妇住一个窝棚，自是能听到胡寡妇每天半夜压抑的咳嗽声。
就连倒头就睡的傻蛋爹，也曾和她说过，半夜起夜时能听到陆锦安在压低声音咳嗽。
不过，最近淑娴咳嗽好像没那么频繁了，有时几个晚上睡得比她还踏实。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傻蛋娘仔细回想，好像是从溪月丫头他们被抓走又回来个时候吧。
“嗯嗯，我和锦安最近咳嗽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加上这个竹沥水，说不定能痊愈。”
胡寡妇也听到了唐溪月的话，心里升起一股希望。
她和陆锦安常年咳嗽。
以前在村里时，靠她们的刺绣手艺换钱来买药吃着，多少能缓解一下。
现在逃荒，缺医少药，她和儿子的病情不可避免地会加重。
也不是没想过找唐溪月看看，但唐溪月和对外宣称只跟游医学过几天。
她觉得能够将治伤和接生学会已经很厉害了，其他的病说不定看不了。
加上唐溪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胡寡妇便打消了找她看病的念头。
还是个孩子呢，天天为村里操心已经够累了。
自己的病已经这么多年了，看了也不一定能治好，放着也死不了人。
反正这病一般只会在半夜和凌晨加重，白天偶尔咳嗽几声，耽误不了赶路。
只是可能会吵到跟她们搭伙的傻蛋娘一家。
想到这，胡寡妇向傻蛋娘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傻蛋娘接收到胡寡妇的目光，一瞬间就懂得她的意思。
“淑娴，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们吵到我们睡觉的意思。”
“我只是为你们高兴，要是能把病治好，你们就不用天天被咳嗽折腾地睡不好了。”
她说着，牵着胡寡妇的手，凑到唐溪月面前。
“溪月丫头，你帮你淑娴婶子看看，她适不适合喝这个竹沥水。”
“她在村里时就一直咳嗽，不过最近好像好转了。”
傻蛋娘没听漏唐溪月最后补充的那句，还是让唐溪月看看比较稳妥。
唐溪月闻言，转头看向两人。
“婶子，你能详细说一下症状吗？”
“咳嗽多久了，什么时候咳嗽最频繁？”
“咳痰吗？痰液的颜色是白色还是黄色的？痰液浓稠还是稀白？”
“怕冷吗？”
不知道是觉得唐溪月只会治伤和接生，还是不愿意麻烦唐溪月，村里人一般不会找她看其他病。
这会好不容易找到实践机会，唐溪月一连问了胡寡妇好几个问题。
胡寡妇猝不及防被拉过来，又被唐溪月的一连串问题砸得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本来只是想着直接喝竹沥水看看有没有效果，没有想过要麻烦唐溪月。
不过，傻蛋娘已经替她问出口，唐溪月一副认真的表情等着她回答。
胡寡妇也没有忸怩，仔细回想了一下，便一一回答唐溪月的问题。
“有十多年了，咳嗽多是在夜间加重。”
“有痰，痰稀色白，还怕冷。”
“是啊，现在这天气，我晚上都不盖被子，你淑娴婶子还要盖得严严实实的。”
傻蛋娘忍不住插话。
唐溪月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将各种症状与书里和视频里刷到的意义对应。
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后，她伸出手。
“婶子，手给我一下，我帮你把脉。”
仔细感受胡寡妇的脉象，并将其牢牢记在脑海里。
唐溪月放开她的手，开口道。
“婶子，你这是虚寒性咳嗽，不能喝竹沥水。”
听到唐溪月的话，胡寡妇眼里的光都黯淡了下去。
她还想着，如果竹沥水能治好她们的病，那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等安定下来，她就能把儿子送去私塾，继续读书。
胡寡妇想到逃荒以来，儿子有空就拿起书本，翻了一遍又一遍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凭着她和儿子精湛的手艺，她们肯定能挣到治病和读书的钱。
“没事，等安定下来我们再去找大夫开药。”
“我等下给婶子你开点别的药，喝了能缓解咳嗽的症状。”
胡寡妇和唐溪月同时说话。
“真的吗？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胡寡妇喜出望外，刚黯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没想到唐溪月真的能治别的病。
“不麻烦，只是婶子，我能拿你当例子，教她们怎么给人看病吗？”
唐溪月指着以唐小花为首的几个人。
她们在一开始就凑过来，认真看着唐溪月给胡寡妇看病。
那一双双眼睛，求知若渴。
看得唐溪月忍不住开口。
胡寡妇也看到了旁边的几个半大孩子那恳求的眼神。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