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嘉瑶没想到元夕会为了一个婢女传唤自己去关雎宫。
她虽然平日里张扬跋扈，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实际上是个外厉内荏之辈。
一听到元夕让自己去关雎宫，豫嘉瑶不免开始忐忑起来。
她抓着衣袖，咬唇道：“你们说我若是现在身子不适，能不能不去关雎宫？”
六宫之中，华美程度仅次于凤仪宫的存在，在豫嘉瑶眼里和虎穴没什么区别。
粉黛保持着沉默，银铃不得不开口道：“昭仪娘娘传召，才人不去的话怕是不好……”
豫嘉瑶烦闷地道：“替我更衣吧。”
“另外派个人在我走后去紫宸宫报信儿，让陛下来救我。”她撇了撇嘴，“元昭仪一贯会在陛下面前装得和婉柔顺，等陛下看见她私下里是怎么折磨后宫嫔妃的，我不信陛下还能那么宠爱她。”
豫嘉瑶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青织姑姑面上没有半点等久了的不耐，态度客客气气的，半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让豫嘉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踏入关雎宫，一下子就被里面的华丽迷了眼。
这里不愧是从前瑾贵妃的宫殿。
雕梁画栋，精致绝伦。
庭院中扫雪的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屈膝行礼。
豫嘉瑶拢了拢披风，跟着青织姑姑穿过长廊，眼里满是惊艳。
这样华美的宫殿才是一位真正的宠妃该住的地方。
相比起来，她的玉衡斋算什么？
还没人家的锦鲤池大呢。
豫嘉瑶敛下眸中微光，心想，这关雎宫不过暂时是那元昭仪的，将来是谁的还不好说呢。
远远瞧见青织姑姑快到了，榴月跑进去传消息，“娘娘，玉才人到了。”
元夕神色淡淡，长夏和清儿却面有担忧。
上次娘娘杖毙了念香，后宫之中就多有风言风语，说娘娘善妒，连一个婢女都容不下。
这次又特意传了玉才人到关雎宫来，不管娘娘对玉才人做不做什么，旁人恐怕都会恶意揣度，娘娘本来不需要如此做的。
晚春知晓长夏和清儿心中惶恐，她温声低语道：“娘娘所言也有道理，你和清儿是关雎宫的大宫女，玉才人肆意打你们的脸，也是在打关雎宫的脸。”
“马上就要离宫了，却是白白挨了一巴掌离开的，这口气即便你能咽下，旁人又会如何看待关雎宫呢？”
“她们只会觉得我们娘娘软弱可欺，连一个小小的才人都能落了我们娘娘的面子，没有人会赞誉娘娘的宽宏大量，只会在背后看我们关雎宫的笑话。”
“所以长夏，你和清儿不要有心理负担，娘娘给你们撑腰，你们更应该把腰杆挺直一些才是。”
青织姑姑带着豫嘉瑶进来。
冬日的天色昏暗，所以宫中哪怕是在白日也点了许多蜂蜡，蜡烛燃烧，殿内灯火通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豫嘉瑶屈辱地跪下来行礼：“妾身豫氏，给昭仪娘娘请安。”
过了一会儿，上面才传来一道婉转的嗓音：
“玉才人，将头抬起来，本宫看看。”
豫嘉瑶美目微转，心里没谱，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不得不说，玉才人长得确实好看，说是玉颜花貌一点也不为过。】
【可惜脑子不太好，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元夕眯了眯眼，神色似笑非笑，“本宫近日听说了一个词，叫做相由心生，不知玉才人有何见解？”
在豫嘉瑶来之前，元夕已经叫人撤了地毯，此刻豫嘉瑶跪在冰凉硌人的地砖上，哪有心思想她的问题。
她敷衍地道：“妾身觉得相由心生很对。”
“正所谓‘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昭仪娘娘福善无双，仙姿玉貌，令妾身感到亲切，羡慕。”
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豫嘉瑶也只好说两句谄媚的话。
元夕听了神色并没有变得好看，她远山眉一挑，冷笑说道：“本宫却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若真是相由心生，玉才人又如何会有这样一副与内心不匹配的好相貌呢？”
豫嘉瑶被元夕话语中的冷意吓到，咬了咬唇道：“妾身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元夕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刮着茶沫，垂眸道：“玉才人明白也好，糊涂也好，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本宫予以玉才人的教训，希望玉才人记住。”
豫嘉瑶看着元夕手上冒着热气的茶，生怕她让人把热茶倒在自己脸上。
元夕看向长夏，“玉才人如何打的你的脸，打回去。”
她声音平淡，气势却威严。
豫嘉瑶猛地抬头，“元昭仪！她不过一个贱婢，岂敢掌掴尊位？”
她可以被元昭仪打脸，但一个婢女算什么东西？
豫嘉瑶的骄傲容忍不了自己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打脸。
元夕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本宫是九嫔之首，教训嫔妃还需要亲自动手吗？”
长夏不再犹豫，扬起手掌刚要打上去，见到外边张秉恩愈近的身影。
张秉恩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若是他见到自己掌掴嫔妃，不知道会不会在圣上耳边说些什么闲言碎语……
豫嘉瑶见长夏望着外边失了神，手中动作停下，猜想一定是宫人把圣上请来了。
于是她跪着转了身，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声音悲婉道，“陛下！”
张秉恩差点被她扑到，连忙往后撤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唤道：“玉才人，您认错人了。”
说完，也不管豫嘉瑶是何反应，便是躬着身子向元夕见礼。
“奴才张秉恩，问昭仪娘娘安。”
【张秉恩这个时候来，真是不巧。】
【哪里不巧，是太巧了好吗？很明显这是玉才人搬来的救兵啊！】
【卡着点来的。】
【再晚一点巴掌就打上去了。】
元夕敛眸，将视线从这些弹幕上移开，“张公公日理万机，如何到本宫这关雎宫来了？”
张秉恩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惹这位娘娘恼怒了，他连忙表明态度：
“奴才没有眼力见儿，打扰到娘娘的正事，该死，娘娘请继续。”
豫嘉瑶听得傻眼。
什么叫打扰到元昭仪的正事？
她要打自己，在陛下看来这是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