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餐厅的包间里静得能听见冰块在玻璃杯里融化的轻响。
红木桌上的菜肴渐渐失了温度，清蒸鲈鱼的热气早已散尽，只剩下琥珀色的酱汁在瓷盘里凝出浅痕。
琴酒随手将威士忌放在桌边，玻璃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旁边已经摆了好几个空瓶。
他指尖搭在瓶身上，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浅白，眼底的神色像沉在水底的墨，浓得化不开。
这次行动没能彻底解决土门康辉，终究是留下了隐患，可想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赤井秀一，他喉间就泛起一股涩意。
那家伙明明该是死在莱伊枪下的人，却像阴魂不散似的，隔着人群投来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哲也抱着玻璃杯，橙汁里的冰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撞出叮咚声。他小口啜饮着，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琴酒那边瞟。
男人一直没动筷子，只是盯着桌面，周身的低气压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桌上的菜渐渐失了热气，哲也捏着吸管的手紧了紧，心里打了无数个转。
“怎么，是饭菜不好吃吗？”琴酒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未散的寒意，他将刚抿了一口的酒杯放下，杯底在桌面上磕出轻响，“我记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哲也慌忙摇头，玻璃杯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不是的……”他看着琴酒冷硬的侧脸，好奇心像藤蔓似的疯长，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声音细若蚊吟，
“那个……黑泽哥哥，你真的很讨厌那个……害你受伤的男人吗？他到底都做些什么了？”
琴酒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听得哲也后颈一凉。“小哲也，”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奇异地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你要是以后遇到那样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他顿了顿，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不然啊，可是会被他骗得体无完肤。”
琴酒指尖捏着威士忌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指缝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眼底的阴翳比窗外的夜色更浓，赤井秀一那张带着嘲弄的脸总在眼前晃——那家伙不仅活着，还敢在自己面前晃悠，甚至连身边的哲也都被他迷了心窍。
哲也抱着半杯橙汁，吸管在杯底戳来戳去。琴酒那句“被骗得体无完肤”像颗石子投进心里，他忍不住想起赤井先生从容的笑，想起他不动声色间化解危机的样子。
原来黑泽哥哥真的栽过跟头？赤井先生果然厉害，连琴酒都能算计……
他越想越觉得佩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男人骤然变冷的眼神。
琴酒看着哲也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
肯定是见过赤井了，不然怎么会露出这种被迷惑的蠢相！那家伙的伪善面具就这么好用？连个小孩子都被他迷惑！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他没多想，伸手就攥住了哲也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少年惊呼一声。
“唔！”哲也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被琴酒狠狠捏住。男人的指腹粗糙，带着威士忌的辛辣气息，强迫他仰起脸。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疼痛猛地炸开——琴酒竟然朝着他脸颊上和自己伤疤位置相似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
“啊！”哲也疼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能感觉到牙齿嵌进皮肉的力道，还有温热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恐惧和愤怒一起冲上头顶，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琴酒，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你干什么啊！”他捂着流血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指尖触到伤口时又是一阵剧痛。
镜子里映出清晰的牙印，血珠正从破损的皮肤里不断渗出来，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刺目的红痕。
琴酒站在原地，唇角似乎还沾着一丝血腥味。他看着哲也泛红的眼眶，眼底的戾气没散，反而多了点说不清的烦躁。
少年捂着脸颊，指缝间的血迹刺得他眼睛发紧，方才那股狠戾在胸口撞了撞，终究化成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叹。
“我只是……”他别开视线，声音硬邦邦的，却比刚才低了几分，“只是不想你遇到那样的人。”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威士忌瓶身，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真的很危险，在他眼里，任何人都可以是随时丢掉的棋子，随时能为了所谓的‘目标’牺牲掉。”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喉结动了动，语气里淬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涩意。
赤井秀一那张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又在眼前晃，可琴酒忘不了那双眼睛——冷静，精准，像瞄准猎物的狙击镜，从不会为谁停留半分。
他抬眼看向哲也，少年还在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那道新鲜的伤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琴酒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别靠近他。”
哲也又疼又气，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才不认识他！而且 你凭什么咬人啊！”
伤口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更委屈。完蛋了，自己该不会毁容了吧，况且他只是觉得赤井先生厉害而已，为什么琴酒要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读心术不成 ？
包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红木桌上的菜冷得彻底，威士忌的醇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寂静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