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仅容一人而过的空间缝隙时，紊乱的空间之力如同无形的刀刃，刮得泰无忌一个踉跄，重重跌出，险些摔个结实。
直到双足踏上贫瘠的红色土地，鼻腔里涌入边界特有的荒芜气息后，泰无忌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
他小心地将手里的林然放下，自己则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后背火辣辣的伤口。
等泰无忌喘匀了气，才扯出一个惯常的笑容，“小师妹，你这是惹了哪路神仙？”
目光移向林然怀中那微微发抖的白淞，他试图活动一下肩膀，立刻引来一阵刺骨的抽痛，让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语气却依旧轻松。
“看那穷追不舍的架势，可别是把人家老婆给抢了吧？”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试图缓和气氛，却见林然猛地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被调侃的恼怒，反而是茫然和恍然大悟的古怪神情。
她眨了眨眼，声音无比认真：“大师兄，我觉得……你可能真相了。”
泰无忌：“？”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只是信口胡诌啊！
不等泰无忌细问，林然已经绕到他身后，看到他背上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冒着黑气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连忙将灵髓取出，尽数倾倒在那片狰狞的伤痕上。
“嘶——”
冰凉舒爽的感觉瞬间覆盖了灼痛，泰无忌忍不住舒适地闷哼了两声，感受着背后迅速好转的伤势，他心中惊奇更甚，忍不住扭头发问：
“小师妹，你这是搁哪儿弄来这么多灵髓的？这东西不是天地奇珍，用一点少一点吗？”
林然一听，也奇怪了，“我之前不是许了愿吗？降下了灵髓雨啊。”
“这个我知道啊。”
泰无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说起来，那次我也正身受重伤，濒临绝境，增援迟迟未到，眼看就要不行了，正是你祈来的灵髓天降，落在我身上，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他不解的是，“可那周之后，灵髓便消散了，跟你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些……有什么关系？”
他实在想不通，那种救急的天地恩赐，怎么能像普通泉水一样用瓶子装起来？
林然看着他一脸困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奈。
“大师兄，灵髓降下时是液态的，是不是可以用干净的玉瓶、瓦罐之类的东西接起来保存？”
泰无忌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还能这样？！”
他一直以为灵髓是天降甘霖，即时生效，无法保存。
“可以的，师兄。”林然肯定地点头。
她甚至觉得，恐怕放眼整个修真界，会任由灵髓落地消散、而没想到用容器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也只有自家这位大师兄了。
其他灵师，谁不是想方设法用最好的器皿承接保存。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远处天际传来破空之声。
是季空感应到空间缝隙产生的波动，带着炽烨匆匆赶来。
见到林然和泰无忌安然无恙，季空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炽烨则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地捧住林然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不下十遍，确认她连根头发都没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确认空间缝隙完全合上，季空略一思忖，便安排道：“炽烨，你先带着小师妹回宗门，我和泰无忌随后便回。”
领命的炽烨，立刻抱紧林然，搭上了霜云，化作一道流光，御剑离去。
回到熟悉的宗门，笼罩在心头的危机感才真正散去。
林然先是好好安抚了受惊过度的白淞，小狐狸蜷缩在她怀里，依赖地蹭着她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
林然走到别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目光落在跟在脚边、同样安静下来的灰狗身上。
小灰狗也抬起头，用它那双有些无辜的眼眸回望着她，尾巴轻轻摇了摇。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片刻。
林然率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灰狗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没理解这个问题的意图，下意识地回答：
“我没叫啊？”
话音刚落，它自己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
“你可以叫我年年，这是我以前……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事实上，林然和这强行与她缔结契约的第二只灵兽，可谓极其陌生。
从被它“绑架”到至今，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更谈不上接触，大部分时候都是林然在单方面地表达不满。
比如用脚踹它。
“你既然有主人，为何还要强行与我契约？”
年年像是没听懂，反问道：“这冲突吗？”
林然被噎了一下：“……刚刚，你是怎么知道左边有空间裂缝的？”
年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嗅了嗅她摊开的手心里放着的一颗低阶兽丹，自然地吞下，才慢悠悠地说：
“总得适时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不是吗？不然，你总想着要和我解除契约。”
它说得极其坦然。
林然：“……”
这理由听起来竟然该死的有道理，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年年看着她怀中熟睡的白淞，清澈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声音低了些许：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它顿了顿，补充道，“在你遇到真正的危险时，我甚至会不惜代价救你。”
林然没有说话。
年年似乎并不期待她立刻相信，继续说道：
“我和她之间，存在一些误会，而她总有一天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
许久，林然才慢慢摇了摇头：“我拒绝。”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年年一眼：“你们的事，跟白淞没关系。”
这一次，换作年年陷入了沉默，它低下头，似乎在咀嚼林然的话。
林然看着它，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品阶更高的妖丹，推到年年面前。
“既然要坦诚，我们来聊聊断魂崖吧，年年。”
“或许，我该叫你……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