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老?”刘旸一怔,原本从容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虽早知柳凝霜名义上是陆凡亲传,却未料此人竟会亲自在此现身。
陆凡负手而立,淡淡开口:“方才听你数次前来叩门,我这弟子一向清修,不惯俗务,刘长老若有正事,在下可代为一听。”
这话语听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几乎将“莫再打扰”四字写在脸上。
刘旸强作笑意,收起扇子,“陆长老言重了,刘某此次前来,只是想邀柳仙子共赏玉灵花开而已,并无他意。”
“花开花谢,本是寻常。修士所争,应在道心而非花前月下。”
陆凡语气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场逼迫而出。
刘旸面色微变,却依旧维持风度:“陆长老莫误会,我刘旸虽无大才,却也不至于妄图非礼贵门弟子。况且,柳仙子先前还从我处购得一株‘青魇灵根’,我这才想着前来探问其用处……”
“你赠的?”陆凡眼神微动。
“是公平交易,柳仙子自有回礼。”
“那便好。”
陆凡点头,语气转冷:“今日便到此为止,柳凝霜修为尚浅,不宜多扰。若再有此类探访,怕是我虚灵门中其他弟子也不好说话。”
此言一出,已然是逐客之意。
闻言,刘旸也是一阵恼怒,此人虽然是柳凝霜师尊,和自己一样的金丹修为,居然如此咄咄逼人?
他瞬间神色一冷,说道:“陆长老,今日来访不过一句寒暄,倒不想搅你修道之清净,怎料……竟然撞见师尊独自在洞中,会不会有些不妥?”
“柳仙子容貌绝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门中师尊与女子单独相处,是何意图?陆长老你既是她的师尊,那你可要把持分寸,否则——”
他说到这儿,声音故意放低,抛出那句古训,尾音扬得很是意味深长。
周围几名天罗道盟与虚灵门青衣弟子立刻都看向陆凡,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柳凝霜面色微冷,缓步走出洞府,唇角含笑,眼神却如寒霜轻裹利刃:
“刘兄多虑了。我与师尊不过探讨功法修行,何来‘君子好逑’之说?若你将这等轻薄之词强安于我,岂不有失风度?”
门外,刘旸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一亮,似未听出话中锋锐之意,反倒欣然一笑:“柳仙子果然风采照人,旁人如何不动心?我倒不是多言,只是担心你落入某些道貌岸然之辈的圈套,借着‘师徒’之名,行不轨之事。”
他顿了顿,眼神微带炽热,“不如你来我天罗道盟,我可请父亲将你收入亲传门下,以你资质,必然登堂入室、直入高阶。
到时,哪怕是你这位‘便宜师尊’,怕也只配在你身后仰望一程。”
此言一出,柳凝霜眸中寒光一闪,心头更是升起几分杀意。
她本是无极仙门出身,亲手斩断过往,拜入陆凡门下,自认有恩有情,若是再入天罗道盟,那岂不是三姓家奴,无情无义之人?
“做梦。”她冷冷回道,“我才不会离开虚灵门。”
一旁的陆凡眼神也冷了下来,此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挖墙脚,他的目光如刀般落在刘旸身上,语气却异常平静:“你这几次言语之中,处处影射于我,也未免太失分寸了。”
他一步踏出,虚空微震,一道淡淡灵压浮现,未动法宝,仅凭肉身与灵气之力,便逼迫得刘旸脸色微变。
短短几招之间,陆凡身形闪动,指若残影,掌势如山,便已将刘旸逼退丈外。
整片天地灵气震荡,却不见剑出、不见意境。
同为金丹,怎么如此之强?
刘旸连连后退,面色骤变,身上灵袍被震得鼓鼓作响,刚欲咬牙反击,忽然——
一只苍老的手掌自虚空伸出,轻轻落在他背后,将他疾退之势化作无形。
一道苍茫威压自天而降,空间微微扭曲,一尊元婴强者降临。
陆凡神色不动,目光却已望向远方虚空:“前辈终于露面了?”
那道声音淡淡响起,苍老却悠远,“小辈争锋,老夫本不该干涉。只是我儿初来贵宗,若有无礼之处,还望诸位包涵。”
语气看似谦和,却暗藏警告。
陆凡望着那虚空中隐现的一道灰影,眼中寒光微闪,淡淡道:“无妨。只是刘旸此人太过失礼,便由我这位‘便宜师尊’,替她收拾一二。”
说罢,他袖袍轻拂,将刘旸震出的气机尽数抹平,未多言,转身回到了柳凝霜身旁。
陆凡站在洞府外,衣袍未动,神识却已悄然扫过那灰衣老人。
元婴初期。
虽气息沉厚,神识外放间隐有山岳压顶之势,但在陆凡眼中,却并非无法应对之敌。
此处是虚灵门内,真若在此杀戮门中杰出的金丹长老,纵是天罗道盟元婴强者,当虚灵门的元婴老祖是摆设不成?
陆凡神情淡漠,眼神却极为清明,毫无畏惧之色。
灰衣老人终于现身,缓步而来,身形如烟,虚实难辨,一身布衣,须发皆白,面容苍老却无病态,一双眼眸中光芒收敛,深如幽潭。
“英雄出少年啊……”他叹息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目光停在陆凡身上,似在寻找一丝胆怯或是惶然的神色。
然而陆凡抬眸回视,眼神清澈而冷静,不卑不亢,仿佛面前不过一位路人。
灰衣人眉头微蹙,心头却泛起一丝迟疑。
“莫非真是个愣头青?”
他心中思量,元婴与金丹之间的界限何其之大,隔着一道生死关卡,神魂质变,法则可参,天地之力皆可随心而动。寻常金丹,面对元婴老怪,不说胆破,起码气息也要紊乱。
可这少年……太冷静了。
不惧,不谄,不退。
仿佛早就料定他不会动手一般。
“是故作镇定?还是……真有倚仗?”
灰衣人顿时收敛气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我儿鲁莽,冲撞了贵宗之人,是他不对。我这做父亲的,出来赔个不是,也算尽了责。”
陆凡淡淡道:“你若真想教他,也该在洞府之外就拦下了他,怎会等他语出不逊后,再来‘赔礼’?”
灰衣人脸色不变,笑意反而更浓:“呵呵,少年果然伶牙俐齿。只是,你这年纪,修成金丹,已算天骄,若再学得伐性之功,更是前程无量。只是……言语锋利,未必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