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贴上棺盖的刹那，青光猛地炸开，不是顺着经脉爬行，而是像铁锤砸进骨头，从指尖一路震到脊椎。我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动不了，也喊不出，只有血在血管里逆流，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那股暖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一层层从骨髓往外渗，像是有东西正从棺材里爬出来，踩着我的命脉往上走。
棺体裂了。
不是崩碎，也不是掀开，是整块暗金材质像纸一样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缝。青光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直冲头顶九星连珠形成的螺旋光流。光柱相接的一瞬，空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两块巨岩在强行嵌合。
红影闪出。
一袭赤红长裙无风自动，裙摆如火焰翻卷，女子悬空而立，眉心一点朱砂，眼尾斜飞入鬓。她没看我，也没看陈智，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九星螺旋顿时一滞，光流凝成锁链状，缠向那枚自星轨垂落的金焰。
金焰在空中停住，缓缓旋转，符文自内而外浮现，层层包裹，最终凝成一枚椭圆巨卵。表面流转着青铜色的纹路，像是远古祭器上的铭文，又像是活物呼吸般微微起伏。它不发一言，却让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像在吞沙。
苏妲己笑了。
不是嘴角上扬，而是整张脸的轮廓忽然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冷下去。她抬手一招，妖火自掌心升腾，化作一条赤蛇盘旋而上，直扑玄鸟卵。
卵未动。
可就在妖火即将触碰的瞬间，一道金光自卵壳迸发，撞上妖火，轰然炸开。气浪横扫，我被掀得飞起，后背狠狠撞上一块残碑，骨头咔的一声闷响，嘴里泛起血腥味。陈智那边护阵的血线早已断裂，他整个人从石台上滑落，摔在浮石边缘，一动不动。
我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强行睁大。
她们——不对，那已经不能叫“她们”了。
一个是千年妖魂凝成的虚影，一个是自星轨降生的神卵，彼此对峙，连空间都在颤抖。浮石一块接一块碎裂，坠入下方无底的黑暗。星轨扭曲成麻花状，九颗星辰的位置开始错乱，红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我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试图撑起身体。可刚一用力，胸口那根诅咒之链突然剧烈抽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恐惧。
苏妲己终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轻飘飘的，却让我整条左臂瞬间麻木，像是被抽走了神经。她没说话，但我听见了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三个字：
“蝼蚁退。”
话音落，她抬手再挥，一道妖火横扫而来，不是冲我，而是劈向我身侧的残碑。石碑炸裂，碎片飞溅，其中一块擦过我的脸颊，划开一道血口。血珠滚落，在空中还没落地，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定住，悬浮着，颤动着。
我愣住。
血……没掉下去？
不止是我，四面八方，所有飘散的血滴、碎石、尘埃，全都被凝在半空。而那些血珠，竟微微发亮，与空间裂隙中逸散出的光影产生共鸣。
一道碎片化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
火海滔天，宫墙崩塌，一个女子披发跪地，双手被铁链贯穿，钉在祭坛上。她仰头嘶吼，声音被风撕碎。而在她头顶，九星连珠高悬，一道金光自天而降，没入地底深处。
画面一闪而逝。
我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刚才那一幕……是苏妲己？还是别的什么？
再抬头，玄鸟卵正微微震颤，表面符文流转速度加快，金光如潮水般一波波扩散。苏妲己站在对面，双手结印，妖火在周身凝聚成环，像是在蓄力。
她们还没打。
可光是气机对撞，就已经让这片空间濒临崩溃。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口子，边缘不断剥落，坠入虚空。头顶的星轨越来越暗，仿佛支撑它的力量正在被抽走。
我咬破舌尖。
剧痛让我清醒了一瞬。我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血正缓缓渗出。我用手指蘸血，在地上画了个符号——不是破幻，不是定神，而是模仿星图上那条连接九星的轨迹。
血线刚成，空中悬浮的血珠突然齐齐一颤。
紧接着，又一段碎片影像冲进脑子——
一片荒原，夜空如墨，玄鸟卵静静卧在石台上，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向它，指尖带着妖气。卵壳猛然震动，金光爆闪，将那只手狠狠弹开。远处，苏妲己立于山巅，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我猛地回神。
原来……它们早就见过。
不止见过，还动过手。
我盯着自己画的血线，心跳加快。这些画面不是随机的，是冲突中逸散的记忆碎片。而我能看见，是因为我的血——和小棺材有契，和这地方有连。
苏妲己动了。
她双手猛然合十，妖火瞬间凝聚成一支长矛，通体赤红，矛尖直指玄鸟卵。她抬手一掷，火矛破空而行，速度之快，连残影都来不及留下。
玄鸟卵震颤加剧。
金光自卵壳喷发，化作一面光盾。火矛撞上光盾，没有爆炸，而是陷入其中，像泥牛入海，一点点被吞噬。苏妲己眉头微皱，指尖一勾，火矛猛然自爆。
轰！
冲击波横扫，我下意识抬手挡脸，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向后方。回头一看，是陈智不知何时醒了，正死死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往一块未碎的浮石上拖。
“别看！”他哑着嗓子吼，“再看一眼，脑子就废了！”
我没挣脱，也没反驳。
我知道他在说真的。
那些记忆碎片不是幻觉，是强行灌入的远古烙印，普通人看一眼就会疯。可我不能闭眼。
我得记。
记下每一个符文的走向，每一次气机的波动，记下苏妲己出手的节奏，记下玄鸟卵防御的规律。
我再次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血从嘴角流下，滴在浮石上，竟没有散开，而是凝成一点，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玄鸟卵动了。
它没有反击，而是缓缓旋转，表面一道裂缝悄然扩大。一缕金光自缝中溢出，不是攻击，而是洒向地面。
洒向……我画的那道血线。
金光触血的瞬间，整条轨迹骤然亮起，像被点燃的引信，一路蔓延，直指星图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