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宝人喉咙里挤出“快跑”两个字的刹那，陈智已经横跨半步，将叶婉儿挡在身后。他右臂绷紧，匕首斜指地面，左手迅速从战术腰带上抽出一支强光频闪器，拇指按在启动键上。叶婉儿却没后退，她盯着地上抽搐的人影，掌心那道狐形烙印正微微发烫，与手腕下搏动的红线隐隐呼应。
大殿中央，酆都大帝的虚影剧烈波动起来，原本几近透明的身影忽然凝实了一瞬。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团金光，那光芒如液态星辰压缩而成，流转间发出低沉嗡鸣。金团离手飞出，直射叶婉儿眉心。
她来不及反应，只觉额头一震，仿佛有雷击穿颅骨。下一刻，无数符纹自脑海深处炸开，层层叠叠，沿着经络奔涌而下。她的双目骤然泛起紫电，发丝无风自动，周身气机猛然暴涨，连陈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压抑的静电感在蔓延。
“九霄御雷诀。”大帝的声音响起，不再沙哑，反而带着某种古老韵律，“以魂引天，借雷炼神。三重劫雷落顶，破障通明。”
叶婉儿本能抬手，五指张开向上一引。殿顶裂隙中，一道粗壮紫雷轰然劈落，精准击中殿外石狮。巨响炸开，碎石四溅，烟尘冲起数丈高。那石狮从头至尾被劈成两半，断面焦黑，残留电弧游走不息。
陈智立刻举起相机对准现场，快门连拍。可取下存储卡插入读卡器时，屏幕上的图像却显示石狮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那一击从未发生。他皱眉重新拍摄，结果依旧。他抬头看向叶婉儿，发现她手掌还在微微颤抖，指尖跳跃着细小的紫色电流。
就在这时，地上的憋宝人猛地弹起，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他一把抱住叶婉儿的小腿，喉咙里挤出嘶吼：“快——”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鼓起条状凸起，像有东西在皮肉间快速爬行。黑气从七窍喷涌而出，迅速包裹全身。陈智冲上前想拉开他，手刚触到其肩膀，便感到一股阴寒刺入骨髓，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叶婉儿试图施展新得法诀，但体内那道红线突然剧烈搏动，一阵剧痛从手腕直冲脑门。她踉跄后退，靠住石柱才没倒下。再看憋宝人时，只见他整个人已化作一缕浓稠黑烟，在空中盘旋数圈后，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卷走，消散于殿角。
大帝的虚影也在同时缓缓淡去。他最后看了三人一眼，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金光彻底熄灭的瞬间，整座大殿陷入短暂死寂。
陈智收起设备，迅速检查四周。殿内百盏鬼火早已熄灭，墙壁上的图腾暗淡无光，唯有玉牌仍在叶婉儿胸前微微发亮。他走回她身边，低声问：“能走吗？”
叶婉儿点头，慢慢站直身体。她试着运转《九霄御雷诀》，发现那些符纹已在体内形成固定轨迹，只需意念一动，便可引动雷势。但她不敢再试，生怕惊动什么未知存在。
“刚才那道雷……”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拍不到？”
“不只是雷。”陈智盯着她手腕，“你看到那红线了吗？它在跳。”
叶婉儿低头，果然见皮下的赤红细线正有节奏地搏动，频率竟与她心跳一致。她尝试用新学的法诀压制，可刚催动真气，那红线反而更加活跃，甚至向上延伸了一寸，逼近肘关节。
“不能留。”陈智打断她的思索，“这地方不对劲。”
他说完转身朝殿门走去，脚步沉稳，目光扫过每一级台阶。叶婉儿跟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体内两种力量在拉扯——一边是刚刚获得的雷霆之力，另一边则是那道潜伏的红线，如同活物般伺机而动。
他们踏出阎罗殿门槛时，天空没有星月，乌云低垂，压得整座鬼城像是被封在一口巨棺之中。街道依旧空旷，石板缝里的灰白雾气比之前更浓，贴地流动，仿佛有意识地避开他们的脚步。
陈智停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电磁场探测仪。显示屏上数值疯狂跳动，随即归零。他皱眉关掉电源，又换上热成像镜头，视野中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仪器失效了。”他说。
叶婉儿站在第九十级台阶边缘，回头望了一眼大殿。黑玉宝座的方向，似乎还有微弱金光闪过，转瞬即逝。她握紧铜钱剑，剑柄内的狐尾刻痕此刻异常滚烫，几乎灼伤掌心。
“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她喃喃道，“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
陈智没有回答。他只是把防弹背心拉紧了些，确认匕首和红绳都在原位，然后抬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风忽然停了。
整座城陷入绝对寂静，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叶婉儿迈出第一步，脚尖刚触到街道，手腕下的红线猛地一抽，带动整条手臂痉挛般抖了一下。她咬牙稳住身形，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他们自己的鞋印，但从方向看，是从城里往外走的痕迹。
而他们明明才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