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矗立于赤阳宗内门一座灵气尤为鼎盛的山峰之巅。
远远望去，殿宇巍峨，古朴庄严，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如同无形的浪潮，自山巅弥漫而下，笼罩了方圆数里。
仅仅是呼吸着这空气，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洗涤了一遍。
“哇……好香啊！”
赵灵珊深深吸了一口馥郁的空气，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惊叹与好奇。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传说中的丹堂，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让她感到新奇。
与听涛居的清幽不同，丹堂周围往来的弟子明显多了起来，他们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恭敬与期盼之色，显然是来求取丹药的。
陈桦面色平静，深邃的目光扫过丹堂主殿，心中念头急转。
孙百草身为丹堂长老，其专属的炼丹室与居所，定然就在这丹堂深处防卫最森严之地。
想要从他手中获取高阶丹药，乃至打探传送大阵的消息，今日此行，至关重要。
两人在一名丹堂外事弟子的引领下，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偏殿。
“君师兄，赵师妹，孙长老正在内殿炼丹，已命我等在此等候。还请稍坐片刻。”
那名弟子恭敬地说道，为两人奉上灵茶后，便躬身退下。
偏殿之内，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的药香更加纯粹，令人心神宁静。
赵灵珊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不安地放在膝上，偷偷打量着四周。
陈桦则依旧沉静，目光落在殿内一尊古朴的丹炉摆设上，仿佛在研究其上的纹路。
实则，他的神识早已悄然散开，感知着周围的灵气波动与禁制。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青衣药童快步从内殿走出，对着两人躬身道：
“君师兄，赵师妹，长老有请。”
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宽敞的庭院，奇花异草遍布，生机盎然。
庭院正中，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飞檐斗拱，古色古香，浓郁的丹香正是从其中弥漫而出。
孙百草一袭葛布长袍，正含笑立于阁楼前的石阶上，神情温和。
“呵呵，莫笑，灵珊丫头，你们来啦。”
他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目光在陈桦身上停留片刻，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满意。
“听涛居那边，住得可还习惯？修炼上若有何疑难，尽管与为师说。”
赵灵珊连忙上前一步，盈盈一拜，清脆道：“弟子赵灵珊，拜见孙长老！听涛居一切都好，多谢长老挂念！”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桦，见他依旧沉默，心中不免有些替他着急。
陈桦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简，以指代笔，灵力微吐，迅速在玉简上刻下几行字。
赵灵珊接过玉简，轻声念道：“弟子君莫笑，拜见师尊。听涛居灵气充裕，弟子甚为满意，多谢师尊厚赐。弟子近日闭关，正努力感悟水系灵力的诸多妙用，受益匪浅。”
“哦？感悟水系灵力的妙用？”
孙百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笑道：“好，好啊！上品水灵根，本就亲和水元之力，你能沉下心来感悟，足见向道之心坚定。”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桦：
“莫笑，你可知，水之力，除了寻常攻伐防御之外，于我丹道，亦有不可思议之妙用？”
陈桦心中一动，暗道：“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懵懂求知的模样，只是目光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渴望。
孙百草见他这般神情，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
“也罢，今日为师便考校考校你。”
他袍袖一拂，身前凭空出现了数十株形态各异，散发着不同气息的灵草。
这些灵草品阶不一，有的青翠欲滴，有的赤红如火，有的则幽蓝深邃。
“这些，都是炼制基础丹药常用的灵草。”
孙百草指着那些灵草，对陈桦说道：“炼丹之道，首重提纯。你便以你所感悟的水系灵力，尝试对这些灵草进行初步的萃取与分离，让为师看看你的悟性如何。”
赵灵珊在一旁看得有些紧张，她虽然不懂炼丹，但也知道这绝非易事。
萃取灵草精华，分离杂质，需要对灵力有极为精妙的控制，稍有不慎，便会毁掉整株灵草。
君莫笑虽然是上品水灵根，但他毕竟只是练气十层，而且从未接触过炼丹……
陈桦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林凡早已将一些基础的水系灵力操控技巧传授于他，其中便包括了如何利用水灵力的柔和与渗透特性，进行精细的物质分离。
此刻，他要做的，便是将这些技巧，以一个“初学者”的姿态，完美地展现出来。
既要显露出“天赋异禀”，又不能太过惊世骇俗，引人怀疑。
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握。
丝丝缕缕淡蓝色的水系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自他掌心缓缓溢出。
那灵力精纯而柔和，没有丝毫狂暴之气，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
孙百草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心中暗赞：“好精纯的水灵力！此子对灵力的掌控，远超同阶修士！”
陈桦神情专注，指尖轻点。
一缕水灵力如同一条灵巧的小蛇，瞬间缠绕住一株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阳草”。
寻常而言，水火不容，以水灵力处理火属性灵草，难度极大。
但在陈桦的操控下，那缕水灵力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轻柔地渗透进火阳草的每一寸经络。
滋滋……
细微的声响传出，肉眼可见的，一丝丝黑色的杂质，被那水灵力从火阳草中缓缓剥离出来，悬浮于空中。
而火阳草本身，却丝毫未损，其蕴含的火系精华反而变得更加纯粹，红光更盛。
“这……这怎么可能？！”
一旁观望的青衣药童，忍不住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跟随孙长老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有人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用至柔的水灵力，完美萃取火属性灵草的精华！
孙百草虽然没有出声，但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陈桦的每一个动作，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以水御火，化刚为柔……这小子，难道真是天生的炼丹奇才？！”
陈桦并未理会旁人的惊骇。
他心神沉浸在对灵力的精准控制之中，一株又一株灵草，在他水系灵力的作用下，被迅速而完美地提纯。
无论是坚硬的“铁木花”，还是柔嫩的“月露草”，亦或是蕴含微弱毒性的“紫雾藤”。
在他手中，都仿佛变成了温顺的羔羊，乖乖地被剥离杂质，析出精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处理灵草，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艺术创作。
赵灵珊看得小嘴微张，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知道君莫笑很厉害，却没想到，他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如此完美！
这一刻，陈桦在她心中的形象，愈发神秘与高大起来。
片刻之后，数十株灵草尽数处理完毕。
一团团剔透晶莹，散发着各色光晕的灵液，静静地悬浮在陈桦身前。
每一团灵液都纯净到了极点，几乎看不到任何杂质，其蕴含的药力，比之寻常练气弟子萃取的，何止精纯了数倍！
而那些被剥离出来的黑色杂质，则化为一小撮灰烬，飘落在地。
“好！好！好！”
孙百草连道三声好，激动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那些悬浮的灵液，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满意。
“莫笑啊莫笑，你可真是给了为师一个天大的惊喜！”
孙百草一把抓住陈桦的手臂，神情激动地说道：“你这哪里是上品水灵根，分明就是为炼丹而生的天灵根！哈哈哈！”
他看向陈桦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炽热，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寻常弟子，即便是筑基期的丹徒，想要将这些灵草提纯到如此地步，也需耗费数倍的精力，且成功率不足三成！”
“而你，不过练气十层，初次尝试，便能举重若轻，完美无瑕！此等天赋，老夫生平仅见！”
陈桦适时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即又在玉简上写道：
“弟子愚钝，只是觉得水灵之力柔和包容，于炼丹一道，似乎有些许浅薄的裨益。方才不过是依循本能行事，能得师尊谬赞，实乃侥幸。”
“哈哈哈，好一个依循本能！”孙百草放声大笑，心情显然极佳。
“莫笑，你可知，水灵根修士，因其灵力属性，在炼丹一途上，本就比其他灵根修士更具优势，尤其是在灵药的培育与药性的中和上。”
“只是，如你这般，能将水灵力运用到萃取提纯，且达到如此精妙程度的，却是凤毛麟角！”
孙百草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桦：“你可愿，随老夫学习炼丹？”
陈桦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脸上却露出几分“迟疑”与“惶恐”，再次提笔写道：
“弟子资质驽钝，恐辜负师尊厚望。只是，弟子斗胆，对炼丹之道确有几分向往。弟子觉得，若能时常观摩高阶灵药，或是参悟一些精妙丹方，或许能对水灵之力的运用，有更深一层的感悟，触类旁通，将来或能为师尊略尽绵薄之力，分担一二。”
他的言辞极为巧妙。
既表达了对炼丹的兴趣，又没有直接答应拜师学艺，反而将话题引向了“观摩高阶灵药”和“参悟丹方”。
这正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之一。
孙百草闻言，捋须沉吟起来。
他自然看得出陈桦这点小心思，但这小子展现出的炼丹天赋实在太过惊人，让他难以割舍。
“观摩高阶灵药倒也不难，我这丹堂之内，奇珍异草不在少数。”
孙百草缓缓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考量。
“至于高阶丹方……那可是各宗门的不传之秘，即便是老夫，也不能轻易示人。”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既有此心，为师也不能完全不给你机会。”
陈桦心中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孙百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这样吧，老夫这里有一张残缺的古丹方，名为‘凝碧丹’，乃是一种辅助筑基期修士稳固境界，提升水系灵力亲和度的丹药。此丹方品阶不低，只是缺失了关键几味主药的配比，以及最后的凝丹手法。”
“你若能凭借你对水灵力的感悟，尝试推衍补全此丹方，哪怕只能补全一小部分，或是提出一些有价值的见解，老夫便允你进入我的私人药圃，观摩那些高阶灵药，甚至可以传你几手真正的炼丹法门！”
“如何？”
孙百草的目光紧紧锁定陈桦，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身为丹道宗师的考验。
这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若陈桦真有那份悟性，他绝不吝啬培养。若只是昙花一现，那也只能说时运不济。
赵灵珊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补全古丹方？这难度也太大了！
君莫笑连炼丹的基础都还没学呢！
陈桦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有林凡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在，区区残缺丹方，何足道哉？
他毫不犹豫地在玉简上写下一个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