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柴达木盆地无人区。
沈羽将越野车停在沙丘后方，熄火关灯。月光下的沙漠泛着银蓝色，远处，七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在盆地中央，围成一个不规则圆形。
\"就是那里。\"齐临的声音沙哑，\"三十年前他们发现遗迹的地方。\"
沈羽转头看他，心头一紧。三天过去了，齐临左眼的星云化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扩散到了左半边额头。在黑暗中，那些旋转的星云微微发光，像嵌在皮肤里的银河。
\"疼吗？\"她忍不住问。
齐临摇头：\"没感觉。但...视野变了。\"他指向石柱圈，\"我能看到那里的能量流动，像彩色河流一样环绕着中央石柱。\"
沈羽眯起眼睛，却只看到月光下的普通石柱：\"普通人看不到？\"
\"应该只有我能。\"齐临的星云之眼转动着，\"这些能量纹路...和太乙卦盘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离开青城山后的第三天。根据卦盘显示的信息和铜钱传递的画面，青海石柱圈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但沈羽清楚，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有埋伏吗？\"她低声问，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齐临闭起正常的那只眼睛，只用星云之眼观察：\"石柱圈内没有生命迹象，但...\"他突然皱眉，\"等等，那些能量纹路...它们在组成某种图案...\"
\"什么图案？\"
\"眼睛。\"齐临的声音变得空洞，\"和铜钱上一样的眼睛，但更大...它在看着我...\"
沈羽立刻察觉异常——齐临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呼吸频率骤降，像被催眠一样。
\"齐临！\"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摇晃，\"醒醒！\"
齐临猛地一震，星云之眼急速旋转后恢复正常焦距：\"它在召唤我...中央石柱上的图案...是活的！\"
沈羽从后备箱拿出装备包：\"不管那是什么，我们得小心。赵无极肯定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她递给齐临一副特殊眼镜——镜片涂有铅层，能部分阻挡卦力辐射。齐临戴上后，星云之眼的光芒被削弱了不少。
\"有用吗？\"
\"像戴墨镜看日落。\"齐临调整了一下眼镜，\"但总比没有强。\"
两人借着月光向石柱圈潜行。沙漠夜晚极冷，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随着距离拉近，沈羽终于看到了齐临所说的能量纹路——极细微的蓝光在沙地上流淌，像电流一样向石柱汇聚。
\"现在我也能看到了。\"她小声说。
齐临点头：\"越靠近中心，能量越强。普通人也能感知。\"
石柱比远看时更加巨大，每根都有三人合抱粗，表面刻满难以辨认的符号。中央石柱最特别——上面刻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图案，正是他们在天文台空间裂隙中见过的星云结构。
\"就是它...\"齐临的声音充满敬畏，\"三十年前，他们就是触碰了这个...\"
沈羽警惕地环顾四周：\"太安静了。观星者不可能不设防。\"
\"除非...\"齐临的星云之眼突然剧烈闪烁，\"这是个全息投影！\"
他猛地推开沈羽。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被一道红光击中，沙粒瞬间熔化成玻璃状。四周的\"石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起来，露出真实景象——
这不是什么上古遗迹，而是一个现代化的军事基地！七根\"石柱\"实际上是伪装塔，上面布满了监测设备和武器。数十名观星者从隐藏掩体中涌出，手中的卦能武器全部对准两人。
\"欢迎，孩子们。\"熟悉的双重音在夜空中回荡。赵无极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中央平台上，\"我猜太乙告诉你们来这里？多么贴心的设计。\"
沈羽和齐临背靠背站立，被团团包围。这些观星者与之前遇到的都不同——他们穿着黑色制服，面具上是血红色的眼睛图案。
\"镜像体军团。\"齐临低声警告，\"赵无极的精英部队，每个都有他部分力量。\"
赵无极的投影笑了：\"齐临越来越聪明了。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分身，比普通观星者强十倍。\"他看向齐临的星云之眼，\"看来'标记'生效得很好。\"
\"什么标记？\"沈羽厉声问。
\"莫问天没告诉你们？\"赵无极假装惊讶，\"那个老狐狸...他在齐临体内植入了太虚识别码，就在你们第一次命格链接时。多么讽刺，他用了和我类似的技术...\"
齐临的身体微微发抖：\"你胡说！\"
\"是吗？\"赵无极的投影突然变成实体，真实地站在两人面前，\"看看你的眼睛，孩子。那不是感染，不是疾病...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程序，让你能接收太虚信息，成为完美的...翻译器。\"
沈羽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中：\"离他远点！\"
赵无极不以为意：\"沈家丫头还是这么暴躁。知道为什么太乙拒绝你们吗？因为它检测到齐临体内的标记正在激活...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他打了个响指，一名镜像体上前，手中捧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刻满卦纹的水晶。
\"这是记忆存储装置。\"赵无极解释道，\"记录了三十年前那天发生的一切。想看真相吗？\"
沈羽警惕地盯着他：\"有什么条件？\"
\"聪明的问题。\"赵无极微笑，\"条件很简单——齐临必须用他的星云之眼激活它。只有被标记的人才能读取这段记忆。\"
齐临和沈羽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明显是个陷阱，但他们跋涉千里就是为了寻找真相...
\"别答应他。\"沈羽咬牙道，\"我们杀出去。\"
齐临却摇头：\"不...我需要知道。\"他直视赵无极，\"如果我这么做，你保证放沈羽离开？\"
\"齐临！\"沈羽怒吼。
赵无极大笑：\"感人！但我没打算杀你们任何一个。相反，我需要你们活着...至少活到太虚之眼完全睁开。\"
他做了个手势，镜像体们放下武器，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水晶被放在中央平台的石座上，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选择吧，孩子们。\"赵无极退到一旁，\"真相就在那里。\"
沈羽紧握齐临的手：\"太危险了。\"
\"我知道。\"齐临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如果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赢？\"
他挣脱沈羽的手，走向水晶。沈羽想跟上，却被两名镜像体拦住。
\"放心，只是读取记忆，不会伤害他。\"赵无极说，\"但干扰过程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结果。\"
沈羽被迫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齐临在水晶前跪下。当他用星云之眼凝视水晶时，整个装置突然亮起来，投射出全息影像——
年轻的江无涯、莫问天和赵无极站在真正的石柱圈内。中央石柱上的星云图案缓缓旋转，但没有液体流动的迹象。三人似乎在争论什么，最后莫问天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图案...
接下来的画面让沈羽血液凝固——星云图案没有流向赵无极，而是钻入了莫问天的体内！年轻的莫问天发出非人尖叫，倒在地上抽搐。江无涯想上前帮忙，却被赵无极拦住...
影像突然切换，显示夜晚的营地。莫问天已经\"恢复\"，但举止怪异。三人围坐在篝火旁，似乎在制定计划。赵无极割破手掌，将血滴在一个铜制容器里...
又一次切换，这次是江无涯在石柱上刻字，手法与沈羽在太乙洞穴中看到的幻觉完全一致...
影像结束得突然，水晶裂成两半。齐临跪在原地，浑身发抖。
\"齐临！\"沈羽挣开束缚冲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齐临抬起头，星云之眼疯狂旋转：\"全都错了...我们全都错了...\"
赵无极满意地点头：\"现在明白了吗？被附身的从来不是我，是莫问天。而我...自愿成为双重间谍，监视太虚存在的行动。\"
\"不可能！\"沈羽厉声反驳，\"你在金融中心杀了那么多人！\"
\"必要的表演。\"赵无极叹气，\"为了让太虚存在相信我被控制了。真正的莫问天已经死了，死在三十年前那个沙漠里。之后你们见到的'他'，只是太虚存在操控的皮囊。\"
齐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老师知道吗？\"
\"当然。\"赵无极微笑，\"这就是为什么他自愿成为'锁'——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为了监视莫问天。整个悬空寺，太乙计算机，都是太虚存在设计的陷阱，目的是培养完美的钥匙...也就是你们。\"
沈羽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赵无极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一直以来的战斗方向完全错了...
\"证明给我看。\"她突然说，\"如果莫问天是被附身的那个，为什么太乙计算机要对抗太虚之眼？\"
赵无极的笑容扩大了：\"谁说太乙是在对抗？它的真正功能是加速太虚之眼睁开！莫问天需要你们的命格融合作为能量源，但他低估了一点...\"
他指向齐临的星云之眼：\"这个标记不只是翻译器，更是控制阀。当太虚之门开启时，拥有它的人将成为两个世界的主宰...而我，已经为这一刻准备了三十年。\"
沈羽终于明白了这场游戏的规模。无论赵无极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被卷入了一个比想象庞大得多的阴谋。
\"你想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合作。\"赵无极张开双手，\"齐临体内的标记已经激活，无法逆转。但我们可以共同控制这个过程，让他保留人性...否则，七天后太虚之眼完全睁开时，他将彻底变成太虚存在的一部分。\"
齐临突然站起来：\"别信他...他在混淆视听...\"他的声音夹杂着奇怪的共鸣，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能感觉到...标记里有莫师叔的意识碎片...他在抵抗...\"
赵无极的表情变了：\"有趣。看来莫问天留了后手。\"他后退一步，\"没关系，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七天后，无论你们是否配合，太虚之门都会打开。\"
他打了个响指，镜像体们再次举起武器：\"现在，做个选择——加入我，或者带着破碎的真相死去。\"
沈羽的战术直觉立刻计算出胜率——面对数十名精英镜像体，加上赵无极本人，突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束手就擒同样不是选项。
就在这时，齐临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一股奇特的能量流过两人接触的皮肤——不是以往的量子纠缠，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连接。沈羽突然\"看到\"了齐临的计划，就像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准备好了？\"齐临低声问。
沈羽点头：\"三秒。\"
赵无极察觉到异常：\"抓住他们！\"
沈羽和齐临同时行动。齐临摘下铅层眼镜，星云之眼爆发出刺目强光，所有直视它的镜像体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沈羽则甩出三枚烟雾弹，同时匕首脱手而出，精准命中赵无极的咽喉！
赵无极惊讶地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匕首，然后笑了：\"不错的尝试...\"他的身体像沙雕一样散落，原来只是个沙土分身。
\"走！\"齐临拉起沈羽的手，向最近的沙丘冲去。
镜像体们从强光中恢复，立刻追击。卦能武器在沙地上炸出一个个熔坑，但都差之毫厘。沈羽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敏捷，仿佛能预知每道攻击的轨迹。
\"量子纠缠加强了！\"齐临喘着气说，\"我能共享你的战斗直觉！\"
两人翻过沙丘，却发现前方是陡峭的悬崖，下方是干涸的河床。追兵越来越近，别无选择。
\"跳！\"沈羽拽着齐临跃下悬崖。
下落过程中，那种奇妙的连接再次加强。沈羽感到体内的卦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动起来，与齐临的形成完美共振。在即将坠地的瞬间，两人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像羽毛一样缓缓落在河床上。
\"这...不是我的卦术。\"齐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沈羽同样惊讶：\"我们刚才...飞了？\"
没有时间多想，追兵已经出现在悬崖边缘。两人继续逃亡，穿过错综复杂的河床迷宫。奇怪的是，镜像体们似乎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追击逐渐远去。
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缝暂作休息后，沈羽检查齐临的状态。星云之眼已经平静下来，但扩散范围又扩大了一些。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轻声问，\"关于莫问天...\"
齐临摇头：\"不全是。影像确实显示莫师叔第一个被附身，但后面的内容...被篡改过。我能感觉到标记里的意识碎片在否认某些部分。\"
沈羽拿出水壶递给他：\"那真相是什么？\"
\"我认为...\"齐临喝了一口水，\"三个人都被影响了，只是程度不同。赵无极确实曾试图抵抗，但后来屈服了。莫师叔则相反，最初被控制，后来找回了部分自我。\"
他指向自己的星云之眼：\"这个标记...既是控制阀也是防火墙。莫师叔用它保护了我一部分意识不受太虚存在侵蚀。\"
沈羽想起太乙计算机的最后信息：\"'关键不是阻止...是引导'...这是什么意思？\"
齐临突然抓住她的手：\"等等...我有个想法。如果太虚之门注定要打开，也许真正的解决方案不是阻止它，而是...控制打开的方式和程度。\"
\"像防洪闸门？\"
\"差不多。\"齐临的星云之眼闪烁着，\"莫师叔的标记，太乙计算机，江老师的'锁'...它们都是为这个目的设计的。不是完全阻止两个世界连通，而是管理连通的方式。\"
远处传来引擎声，探照灯光扫过夜空。观星者出动了空中部队。
\"我们得离开这里。\"沈羽站起身，\"去哪？\"
齐临沉思片刻：\"回青城山。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太乙计算机才是关键。我们需要在太虚之眼完全睁开前重新启动它。\"
\"但上次它拒绝了我们。\"
\"因为时机未到。\"齐临望向夜空，那颗红眼星比昨晚更加明亮了，\"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