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夭在工位抽屉里发现那颗“薄荷糖”时，正被第三季度财报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透明糖纸包裹的晶体内里流转着星云状蓝光，财务部小李说是国外带回来的“提神神器”。她咬碎的瞬间尝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清凉——四百种毒草在舌尖爆开的滋味让记忆断层轰然崩塌。电脑屏幕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闪过古战场血色，而现实世界的崩塌始于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泛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第三十七次轮回，毒发条件：遇见相柳。”
生物科技公司的雇佣兵破窗而入时，苏小夭正用裁纸刀抵着自己咽喉。这个动作熟练得可怕——肌肉记忆比大脑更清楚如何用利器逼退九头妖。钢化玻璃爆裂的碎渣雨中，她看清了对方防毒面具上刻的五芒星，与博物馆水晶棺如出一辙的纹路。相柳的嘶吼从三个街区外传来，而更近的危险是胃里开始结晶化的毒晶，她数着自己逐渐放缓的心跳，突然对雇佣兵笑了：“告诉你们老板……这次的毒，叫‘同归’。”
林小桃的直播画面强行切入电梯广告屏。考古实习生满脸是血地举着那本《山海经》，背景里博物馆的九头蛇玉雕正在无差别攻击所有黑制服人员。“苏姐！晶石是记忆载体！”她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你吃下去的是小夭亲手炼制的……”后半句被爆炸声淹没，但苏小夭已经通过口型读懂——那分明是“相思毒”。
相柳在十字路口现出完全妖形时，交通信号灯全部变成了血色。九个蛇头分别锁定不同目标：中间三个喷吐冰雾冻住雇佣兵的枪械，左侧两个撕碎无人机矩阵，最右侧的却温柔至极地卷住苏小夭的腰。她指尖触到他逆鳞的瞬间，毒晶在胃里共振出鲛人歌谣的频率——这是当年海底三十七年里，相柳用妖力刻在她魂魄里的保险栓。
苏小夭的呕吐物在沥青路面腐蚀出凤凰花图案。随着毒血排出体外的还有记忆残片：穿白大褂的自己在实验室调配青黑毒液、穿粗布衣的自己把毒药喂给九头妖、穿校服的自己往男同学水杯里滴不明液体……所有时空的小夭都在透过她的眼睛凝视相柳。而真正让九个蛇头同时僵住的，是她摸出手机下单的“九头蛇宠物保温箱”——购物车记录显示这个商品在七年前就被加入，备注写着：“给总在冬天冻僵的笨蛋。”
生物科技公司的直升机群在云层中排出上古杀阵。相柳用尾巴卷着苏小夭躲进地铁隧道时，最弱的那个头突然被青铜箭矢贯穿。箭尾缠绕的符咒燃烧起来，露出里面裹着的照片——童年苏小夭在祖宅前玩耍的画面，背景里模糊的黑袍男子长着与相柳一模一样的脸。
“第三十六次轮回的失败品。”相柳用獠牙撕碎箭矢时，毒血顺着下颌滴在苏小夭衣领上，烫出七个排列如北斗的小孔。她突然记起这是大荒时期星巫占卜用的魂窍，而自己此刻正在用相柳的血补全最后一窍。隧道墙壁渗出蓝色光点时，她看清了那些所谓“瓷砖”其实是龙族逆鳞拼成的阵法——这个城市本身就是囚禁相柳的巨型牢笼。
苏小夭的工牌在黑暗中漂浮起来。“高辛玖瑶”四字化作锁链缠住相柳脖颈时，她做出了比所有前世都疯狂的决定——抓起掉落的青铜箭矢捅穿自己手掌。血咒相触的瞬间，整个地铁隧道亮起上古传送阵的图腾，而林小桃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炸响：“苏姐别动！你胃里剩下的毒晶是阵眼！”
相柳的九个头颅在阵法光芒中逐渐透明化。苏小夭死死攥住正在消失的蛇尾，却抓了满手暗蓝血珠——那血落地竟开出朵朵凤凰花。雇佣兵首领的冷笑从隧道尽头传来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让相柳亲眼看着转世小夭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毒晶最后爆发的能量把苏小夭掀飞到轨道尽头。她撞进一堆软绵绵的物体里——那是数百个印着九头蛇logo的抱枕，从某辆破损的快递车中散落出来。手机自动播放起七年前某条已删除的监控：刚毕业的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用口红在办公室玻璃上画满了深海漩涡。而视频角落里，有个模糊身影正从鱼缸里捞出一只蓝色水母。
当相柳最后一个头也即将被阵法吞噬时，苏小夭做了一件让所有轮回都偏离轨道的事。她吞下了那朵由相柳血化成的凤凰花——毒师最不能碰的至纯情毒。雇佣兵首领的惊呼与林小桃的尖叫同时响起时，她皮肤上浮现出与博物馆蛇雕完全一致的妖纹。
“这次换我追你九辈子。”苏小夭拽着青铜箭矢上的锁链纵身跃入阵法时，隧道顶部突然塌陷。月光照亮她身后展开的虚影——那是九头海妖与毒娘子四百年前在海底拜堂时的婚书。而真正的相柳此刻正在时空缝隙里咆哮，声波震碎了生物科技公司总部的所有水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