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杨彦秋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穿着一身潮流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个购物袋，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刘红卫和陈小英正坐在病床旁，看到她的瞬间，两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刘红卫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失望和不满。
他握了握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低声对陈小英说：“别发火，别让玉莹再受刺激。”
陈小英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冷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无奈和责备。
杨彦秋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
“外公，外婆。”她招呼走到病床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说：“妈，我来看你了。”
刘玉莹靠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看到女儿来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她既有些欣慰，又感到心寒。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责备：“秋秋，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妈病成这样，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杨彦秋低下头，声音有些敷衍：“我有点事，忙完了就过来了。”
刘玉莹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难受。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生怕再次引发病情。
过了一会儿，刘玉莹睁开眼睛，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秋秋，你的中考成绩应该出来了吧？查了吗？”
杨彦秋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有些含糊：“嗯，查了，还不错。”
“多少分？”刘玉莹问道。
她对杨彦秋的成绩并不抱希望，上一次模拟测试，她才考了360多，七科啊。
杨彦秋的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386分。”
刘玉莹的一脸果然如此，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说，选个口腔专业吧，将来工作稳定，收入也好。”
“我不要。”杨彦秋终于抬起头，眼神冷漠而坚决，“我要读直播电商专业。”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红卫手中的苹果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玉莹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你说什么？”刘玉莹的声音陡然提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直播电商？那是什么野鸡专业？你疯了吗？”
杨彦秋把手机塞进口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母亲。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才不想来医院，每次都是你说你的，根本不听我想什么。”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睛里闪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叛逆。
“直播电商怎么了？我朋友的姐姐做这个月入十万，比你强多了。”
刘玉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尖锐地响起。
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耳边是父母惊慌的呼喊和女儿突然变得惊恐的脸，但一切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玉莹，玉莹！深呼吸，别激动。”陈小英慌乱地按响了呼叫铃，一边拍着女儿的后背。
刘红卫一把抓住外孙女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杨彦秋疼得皱眉：“看你把你妈气的，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杨彦秋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和后悔，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我又没让她生气……是她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鲜艳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陈丽丽看到混乱的场面，立刻放下手中的果篮，冲到病床前。
“丽丽……”刘玉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握住好友的手。
医护人员随后也赶到，连忙给刘玉莹做了简单检查，确认只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暂时性不适。
等医护人员离开后，陈丽丽快步走到床边，把果篮在床头柜上，“玉莹，我刚听说你住院了，怎么回事？”
刘玉莹摇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陈丽丽扫视了一圈病房，目光在杨彦秋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对刘红卫和陈小英说：“叔叔阿姨，您二位去休息一下吧，我来陪玉莹。”
等老人们不情愿地离开后，陈丽丽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杨彦秋。
“说说吧，怎么回事？”陈丽丽轻声问。
刘玉莹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这几天的经历，讲述女儿如何冷漠，如何气她。
杨彦秋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无所谓逐渐变成了恼怒。
“妈，你有完没完？”杨彦秋突然爆发，“整天就知道说我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来看你吗？”
“就因为你这副样子！永远都是我不对，永远都是你委屈。”
刘玉莹震惊地看着女儿，一时语塞。
陈丽丽却冷静地开口：“杨彦秋，你知道心肌炎有多危险吗？你妈妈差点死了。”
杨彦秋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现在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她以前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
刘玉莹的心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陈丽丽站起身，走到杨彦秋面前，气场全开：“为了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她跟你爸爸离婚。”
“你妈妈从没要求你回报什么，但现在她病了，需要你。而你却这样对她？”
杨彦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倔强地别过脸去。
刘玉莹看着女儿，突然发现那个曾经依赖自己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充满敌意的少女。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教育方式，过度保护、有求必应、从不严厉批评，是不是正是这些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丽丽。”刘玉莹虚弱地说，“别说了，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陈丽丽坚定地说，然后转向杨彦秋，“你可以继续任性，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到那时，可能就来不及了。”
杨彦秋的嘴唇颤抖着，突然转身冲出了病房。
刘玉莹想喊住她，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陈丽丽回到床边，劝道：“让她冷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