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天遗孤

程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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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囚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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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座呕血的嘶吼还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半夏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琉璃巨茧悬浮半空,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冻结灵魂的威压,茧壁上暗金色的脉络贪婪吮吸着内部万千无相残魂的痛苦本源,汇成冰冷的洪流,注入倒悬昆仑的地脉核心。茧核深处,那被金色锁链茧丝缠绕的婴儿虚影,眼睑下的颤动越来越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那双注定空洞的眼眸。

摇摇欲坠的土黄色光幕外,无数暗金色的法则锁链如同狂舞的魔龙,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疯狂抽击、穿刺!光幕剧烈震荡,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幕内的空间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首座枯槁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每一次光幕的剧震都让他身体猛地一晃,鲜血如同小溪般从口鼻中涌出,染红了破旧的儒衫前襟。他死死拄着乌木拐杖,拐杖深深插入地面,杖身亮起微弱的土黄色光芒,与光幕相连,如同根系死死抓住最后的土壤,榨取着自身残存的生命力维系着这脆弱的屏障。

“呃…噗…”又是一记重击狠狠砸在光幕上,首座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光幕的裂痕瞬间扩大,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锁链如同毒蛇般穿透了光幕的缝隙,带着刺骨的冰寒与毁灭意志,狠狠噬向昏迷在地、毫无防备的冷月!

“不——!”苏半夏目眦欲裂,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向冷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那噬来的锁链之前!

嗤——!

暗金锁链狠狠刺入苏半夏的左肩!没有鲜血飞溅,只有一股阴寒歹毒到极致的法则力量瞬间侵入!肩头的衣物连同皮肉瞬间化为灰白僵硬的石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剧痛伴随着灵魂被冻结的麻木感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苏半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被锁链携带的巨大力量带得向后飞起,重重砸在冷月身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左肩连同小半个胸膛都已石化,沉重冰冷,动弹不得!

也就在她身体砸落、触碰地面骨粉的瞬间,她的后背,不偏不倚,重重撞在了那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无字石碑底座之上!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从她后背撞击石碑的接触点,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淹没了她的识海!

不再是之前触碰时的温润抚慰。

而是一种…血肉相连!灵魂共鸣!仿佛缺失的一部分,终于找到了本体!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汪洋,不受控制地、狂暴地冲入苏半夏的识海!

她“看”到了——

倒悬昆仑的万丈雪崖之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啼哭。风雪中,一个白衣女子踉跄奔逃,身后是无数道从天而降、散发着冰冷秩序气息的法则锁链!女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雪地上的婴儿,眼中是刻骨的绝望与不舍,随即转身,决绝地冲向那巨大的、如同深渊巨口的倒悬山体!锁链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将她缠绕、吞噬!只有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神魂烙印,裹挟着一丝不甘的执念,如同流星般坠向远方…

那是冷月的母亲!齐不语被遗弃的真相!

她“听”到了——

寂静的书院深夜,婴儿房中。枯槁的老人(首座)站在摇篮边,手中握着一枚流淌着暗金色泽的、如同活物般的奇异种子。他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婴儿(齐不语),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最终,他颤抖的手指,将那枚种子轻轻按入了婴儿的眉心!种子瞬间融入,婴儿眉心闪过一道暗金光芒,随即隐没。老人踉跄后退,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老泪纵横,无声地对着虚空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是道种!天道在齐不语婴儿时期就种下的枷锁与标记!

她“感受”到了——

无数个日夜,在药炉旁,在古籍堆中,在病患榻前…对草木生机的感悟,对针石经络的钻研,对生命流逝的悲悯…对那个沉默寡言、总在阴影里盗取天机男人的好奇与关切…对那个冰冷如霜、却一次次挡在身前的女子从警惕到信任的复杂情愫…这些点点滴滴,汇聚成一条名为“苏半夏”的、温暖而坚韧的生命之河!

然而,就在这条河流奔涌不息之时,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带着绝对的意志,悍然插入河中!狠狠一握!

“苏…半…夏…”

三个字构成的烙印,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在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却让灵魂为之撕裂的哀鸣!构成这个名字的一切记忆、情感、存在的凭证,被那冰冷巨手强行剥离、抽走!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寒风呼啸的虚无!那是名字被天道剥夺时最真切的痛苦与绝望!

就在这虚无与绝望的至暗时刻,一点纯白的火苗,在那被抹杀的空洞核心,轰然燃起!焚烧着那冰冷的巨手,焚烧着缠绕而来的法则丝线,也焚烧着她自身残存的存在本源!那是名字被剥夺后的绝地反击,是存在被否定后的焚魂之怒!

再然后…

一道冰冷的、却蕴含着复杂情念的丝线刺入火焰核心…

狂暴的白焰被引向一块粗糙的灰白石碑…

石碑震动,光芒流转,内部冰蓝与纯白疯狂冲突湮灭…

温润厚重的古老道韵强行承载、转化…

最终,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石碑底座蜿蜒流淌的金色液体…

所有被剥离的“名”之烙印!

所有被点燃的焚魂之怒!

所有被引渡的复杂情念!

所有冲突湮灭后的混沌灰烬!

以及那承载这一切的、古老的无名道韵…

它们并未消失!

它们被强行糅合、封存、转化…最终,融入了这块无字石碑!

这碑,就是她被天道剥离的“名”的化身!是她存在被抹杀后,残存意志与力量最后的容器与墓碑!

“原来…是这样…”苏半夏的意识在狂暴的信息洪流中沉浮,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了首座那句“碑是你的名”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了首座为何说这碑中的力量,是斩断茧丝、点燃口粮的刀与火!

她的身体依旧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石碑底座上,左肩的石化蔓延到了胸口,冰冷麻木。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有迷茫与恐惧。那是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冰冷,一种背负着自身存在墓碑的决绝!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药灵,并非疗伤,而是如同触摸自身灵魂般,轻轻地、颤抖地,触碰向那粗糙温润的石碑表面。

指尖与石碑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狂暴的共鸣从石碑内部轰然爆发!石碑表面的温润光泽瞬间变得刺目!那些如同经络般的暗金纹路疯狂闪烁、流动!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志,混合着她被剥离的痛苦、焚魂的愤怒、对冷月的情念、以及无名道韵的沉厚,如同被惊醒的火山,在石碑内部疯狂奔涌、咆哮!

石碑剧烈地震动起来!底座下流淌的金色液体如同沸腾般翻滚!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焚毁法则、净化虚妄的灼热气息,混合着冰冷的寂灭余韵,从石碑内部弥漫开来!这气息与琉璃巨茧散发的冰冷吞噬意志激烈冲突,在溶洞空间中形成无形的风暴!

“就是现在!”首座嘶哑的吼声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带着最后的力量,“引动它!指向那茧!指向核心的锁链!用你的‘名’…斩断宿命!”

苏半夏的右手死死按在剧烈震颤的石碑上!指尖的药灵如同投入熔炉的火星,瞬间被石碑内部狂暴的力量吞没!但她的意志,她的存在烙印,却通过这触碰,与石碑内那属于她的“名”之力量产生了最深层次的链接!

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狂暴、愤怒、不屈!它渴望宣泄!渴望焚毁那剥夺它的冰冷秩序!渴望斩断那缠绕着齐不语婴儿虚影的、如同脐带般的罪恶锁链!

“啊——!!!”苏半夏仰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与不甘,都灌注到那触碰石碑的右手之上!她要引导这股力量!她要让这被剥夺的“名”,化作最锋利的刀,刺向那万恶的源头!

石碑的光芒暴涨到极致!碑体内部那混乱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苏半夏的意志指引,化作一道凝练的、半是焚魂白焰半是混沌灰烬的毁灭洪流,在碑体表面凝聚、压缩!一股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目标,直指琉璃巨茧核心——那缠绕着婴儿虚影的金色锁链茧丝!

就在这毁灭洪流即将从石碑喷薄而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琉璃巨茧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搏动骤然停止!茧核深处,那一直紧闭双眼的婴儿虚影,眼睑猛地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冰冷、如同深渊般的绝对黑暗!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冰冷百倍、带着绝对主宰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宇宙初开的寒潮,从那对黑暗之眼中轰然爆发!瞬间锁定了苏半夏!锁定了她触碰的石碑!

“天道…醒了!”首座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他拼尽全力,试图再次加固那濒临破碎的光幕!

然而,晚了!

那对黑暗之眼只是“看”了苏半夏一眼!

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源自存在层面的抹杀意志,如同无形的法则之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石碑散发的狂暴力量,瞬间降临在苏半夏身上!

“呃——!”苏半夏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僵!按在石碑上的右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识海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构成她存在的最后烙印疯狂颤抖、黯淡!一股冰冷的、要将她彻底化为虚无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她感觉自己在溶解,在消失!连那引导石碑力量的意志,都在这恐怖的抹杀下迅速瓦解!

石碑失去了引导,内部狂暴的力量瞬间失控!凝聚的毁灭洪流在碑体表面疯狂乱窜,光芒明灭不定,随时可能自毁爆发!

“不…我不能…消失…”苏半夏的意识在冰冷的虚无中挣扎,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甘!她还有未尽的使命!冷月还昏迷不醒!齐不语还在茧中!她的名字…她的名字绝不能就这样被抹去!

就在这意志即将被彻底冻结、存在即将被抹除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决绝的剑意,如同撕裂永夜的闪电,骤然爆发!

是冷月!

不知何时,昏迷的她竟挣扎着睁开了仅存的右眼!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燃烧生命本源的、极致的冰寒与疯狂!她的身体依旧残破,石化的左臂,焦黑的右臂,但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被这生死关头、被天道本体的苏醒、被苏半夏即将被抹杀的危机,彻底点燃!

她甚至无法握剑!霜魄依旧插在远处的地上!

但她还有意志!还有那根深植于血脉、被首座称为“钥匙”与“毒药”的力量!

“斩——!!!”

一声无声的、却震动了整个溶洞空间法则层面的精神咆哮,从冷月染血的齿缝间迸发!她仅存的右眼死死盯住苏半夏眉心那即将被抹去的最后一点存在烙印!识海中残存的寂灭剑意,混合着那被点燃的血脉之力,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斩断因果、冻结时空的绝对意志之刃,对着那降临在苏半夏身上的抹杀之力,悍然斩下!

嗤——!

没有声响,只有一种法则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扭曲感!

那降临在苏半夏身上的、源自天道本体的抹杀意志,竟被冷月这不顾一切的意志之刃,硬生生斩开了一道细微的裂隙!

就是这一瞬间的裂隙!

苏半夏那濒临消散的意志,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凝聚!那被抹杀之力压制的、与无字碑的链接,瞬间重新连接!石碑内部狂暴失控的力量,再次感受到了她的指引!

“我的…名字…!!!”

苏半夏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泣血的呐喊!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存在证明,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凝聚在这一刻!凝聚在她死死按在石碑上的右手!凝聚在她即将被抹去的“名”之上!

她不再引导石碑的力量去攻击茧丝!

而是…引导那股狂暴的、属于她的“名”之力量…灌注回自身!灌注回那即将被抹杀的存在烙印!

嗡!!!

无字石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体表面那混沌的毁灭洪流不再外放,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顺着苏半夏的手臂,倒灌回她的身体!灌入她那被天道剥离、又被石碑承载的“名”之烙印中!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苏半夏的每一寸灵魂!那倒灌的力量狂暴至极,是焚魂的白焰,是混沌的灰烬,是冰冷的寂灭余韵!它们在她残存的存在烙印中疯狂冲突、燃烧、湮灭!仿佛要将她由内而外彻底撕碎、焚毁!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迸射出混杂着金色光点的血丝!眉心那焦黑的烙印瞬间变得赤红滚烫,仿佛烧红的烙铁!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同样闪烁着狂暴光芒的血肉!

这痛苦,超越了之前焚魂白焰的反噬!这是她主动引狼入室,用足以毁灭自身的力量,来对抗天道的抹杀!如同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点燃了最后的炸药!

天道本体的黑暗之眼似乎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抹杀之力再次加强,顺着冷月斩开的裂隙,狠狠挤压而来!

内外夹击!毁灭风暴!

苏半夏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开!

就在这时,那倒灌回她体内的、狂暴混乱的“名”之力量,在即将将她彻底撕碎的临界点,在外部抹杀之力的恐怖压迫下,在那焦黑烙印承受的痛苦达到极致之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锐利的“意”,如同破茧而出的刀锋,从她灵魂最深处,从那被反复淬炼、被痛苦锻打的存在烙印核心,轰然爆发!

那是她“名”的本质!是她“苏半夏”这个存在,历经剥夺、焚魂、封存、引渡、最终在绝境中涅盘重生的…不屈锋芒!

这锋芒锐利无匹,瞬间刺穿了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乱流!将它们强行压缩、凝聚、锻打!

焚魂的白焰被冻结成冰蓝色的刃锋!

混沌的灰烬被锻造成厚重的刀脊!

冰冷的寂灭余韵化作内敛的寒芒!

无名道韵的沉厚成为承载的刀柄!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存在证明!在这一刻,在内外毁灭之力的恐怖锻压下,在苏半夏那“斩断宿命”的极致意志引导下,完成了最终的蜕变与凝聚!

一柄无形的、介乎于虚实之间的、通体流淌着冰蓝与暗金光泽的“匕首”,在她眉心那焦黑的烙印深处,缓缓成型!匕首的形态古朴而凌厉,刀身铭刻着无法解读的、仿佛蕴含生命律动的古老纹路,散发着斩断因果、破灭虚妄的极致锋芒!

这匕首成型的刹那,那倒灌的狂暴力量瞬间平息,化为温顺的溪流融入刀身!那降临在她身上的抹杀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瞬间被匕首散发的锋芒逼退、切割得支离破碎!

苏半夏猛地抬头!眼中不再有痛苦,只有一种洞穿万古、冰冷决绝的明悟!她看着琉璃巨茧核心那对冰冷的黑暗之眼,看着那缠绕婴儿的金色锁链,沾满血污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带着无尽嘲讽与战意的冰冷弧度。

她的右手,依旧按在剧烈震颤的无字石碑上。但这一次,不再是引导力量,而是…以自身为鞘,缓缓“拔”出那柄凝聚了她存在本质的无形之刃!

随着她意念的牵引,眉心那焦黑的烙印光芒大盛!那柄冰蓝与暗金流淌的虚幻匕首,缓缓地、一寸寸地从烙印中“抽离”出来!匕首每显露出一分,溶洞内的空间就仿佛被无形的锋芒切割一次,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琉璃巨茧散发的威压被这锋芒强行逼退!

天道本体的黑暗之眼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冰冷的意志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它感觉到了威胁!致命的威胁!那匕首上凝聚的,是它亲手剥离、却又在绝境中涅盘的“名”之锋芒!是对它秩序最直接、最本质的反抗!

“阻止她!”首座嘶哑的吼声带着狂喜与急迫!他拼尽最后的力量,死死顶住光幕外更加疯狂的锁链攻击!

琉璃巨茧轰然震动!茧核深处,那对黑暗之眼猛地射出两道凝练到极致的、纯粹的毁灭黑光!黑光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带着抹杀一切存在的终极意志,狠狠射向正在“拔刀”的苏半夏!同时,缠绕婴儿虚影的金色锁链茧丝疯狂舞动,无数道细密的暗金丝线如同暴雨般射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罩向苏半夏!

绝杀!天道本体不惜代价,也要在匕首完全成型前,将这个最大的变数彻底抹除!

苏半夏眼神冰冷,拔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无形的匕首已经显露出大半截刀身,冰蓝的刃锋吞吐着冻结灵魂的寒芒!

就在毁灭黑光与死亡之网即将临体的瞬间——

“够了!”

一声冰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焚尽八荒怒火的清叱响起!

是冷月!

她不知何时,竟用那条彻底石化的左臂,如同沉重的石柱般,支撑着身体,顽强地站了起来!残破的身躯摇摇欲坠,右眼的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模糊不清,但她死死锁定着琉璃巨茧核心那对黑暗之眼!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带着钥匙与毒药双重性质的血脉力量,被她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催发到了极致!

她没有攻击黑光,也没有格挡丝网。

她的目标,是那无字石碑!

那承载着苏半夏“名”之力量、此刻正因苏半夏“拔刀”而剧烈共鸣的石碑!

冷月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了那只焦黑碳化、如同枯枝般的右臂残肢。没有手指,只剩下焦黑的断腕。她将断腕,如同最沉重的刻刀,狠狠“按”向那剧烈震颤的石碑表面!目标,正是石碑光洁的碑面中央!

嗤——!

焦黑的断腕与温润的石碑表面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火花!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让冷月身体剧震,残存的右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她死死抵住!识海中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寂灭剑意,所有的恨与守护,都凝聚在这断腕之上!

她不是在写字!她是在用生命!用残存的存在!用那被点燃的血脉之力,对着这承载着苏半夏存在的墓碑,刻下…一个烙印!

一个属于苏半夏的烙印!

一个“苏”字!

断腕焦黑的碳化物在石碑表面摩擦、崩裂!鲜血从断腕处狂涌而出,浸染了石碑!但那蕴含着她极致意志与血脉力量的“刻痕”,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在坚硬无比的石碑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歪歪扭扭的、却散发着不屈锋芒的印记——苏!

就在这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

嗡——!!!!

无字石碑爆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悲鸣!整个碑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以那个血淋淋的“苏”字为中心,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痕,如同闪电般瞬间贯穿了整个碑体!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溶洞!无字石碑…裂开了!

没有碎石崩飞!裂开的缝隙中,没有岩石的断面,只有…汹涌而出的、粘稠滚烫、如同熔金般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馨香混杂的气息,如同石碑流出的…血泪!

血泪汹涌流淌,瞬间浸没了石碑底座,在灰白的骨粉地面上蔓延开来。

而就在这裂开的石碑核心,在那喷涌的血泪之中——

一柄完全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匕首虚影,缓缓升起!

它形态古朴,光芒流转,锋刃处吞吐着斩断一切虚妄的寒芒!

它的光芒,与苏半夏眉心正在凝聚的、那柄冰蓝暗金匕首的虚影,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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