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麒麟也在加紧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什么都不需要，他需要一颗定心丸——焦韫的回眸一笑。
回家的路上，路麒麟看到正在飞驰的焦韫，就让司机与她并行，然后摇下窗玻璃：“周五大测结束，我请你喝咖啡，赏脸不？”
焦韫保持原速：“理由呢？”
“算是送别饯行，可以不？以后没资格做你的同班同学了，这个机会不能不给吧？”路麒麟说的不卑不亢。
“到时再说吧。”
有了这样的回答，路麒麟已经有底气了。上次邀请，她也是这么答复的。
客厅里，路市长居然罕见地坐在沙发上等儿子回家，旁边的女人似乎不开心。
“清北班我们必须要进，你有多少把握？”一看儿子回来，老妈急切地问。
“我一直在努力，但你也清楚，强手如林，竞争惨烈。”
“那个焦局长的丫头呢？进去应该没问题吧？”老妈的口气里有不甘。
路麒麟摊开胳膊：“为啥总和别人比呢？天赋有差异，有人天生就是学霸，但有些学霸生活还不能自理呢？你究竟需要哪种儿子？”
路市长调停：“你妈也是为你好，希望你更优秀一点，这不算苛刻吧？”
“问题是，我已经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了。”
每次家庭教育，最后被教育的总是老妈。然后，路麒麟跑过去，趴在老妈肩膀上撒个娇，召回笑脸，然后一切如旧。
但这一次，老妈拨开儿子的臂膀，给老公下命令：“我不管你用啥办法，儿子一定要进清北班。”
说完，拉着儿子去餐厅了。
路麒麟讨好地搂住老妈：“天之大，唯我妈。”
“你比那老头灵活得多，端着个架子，给你们校长打个招呼，芝麻大的事儿，他就拉不下脸面。”
路麒麟低声说：“老妈真以为我进清北班是好事？”
“有啥不好？”
“我真的进去了，老爸的小鞋就穿定了。”
下午上课前，季划第一次大大方方坐在焦韫对面：“你是团支书，你来决定。”
季划的声音比较响亮，引来几个脑袋。他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焦韫抬头，莫名地看着季划。团支书这个名头，进入高三之后，基本就烟消云散了。
季划突然拿出这个说事，好像很有用意。
季划说，四季厂子有一个慈善项目，被他争取过来，要放在这个班里。
“老爸拿出一万块钱，作为基金，专门补贴家境困难的毕业生，每个月补贴一百块的生活费，受助的学生将来能考上大学，还要追加，补贴部分学费。”
“好事啊，那你找我干嘛，自己决定就行了？”
季划一脸正气：“老爸怕我拿着钱胡折腾，要求以班级的名义，学校出面，班级登记造册。你是团支书，管这个事情名正言顺。”
“需要我做啥？”
“监管基金，负责发放。”
邱月翘起大拇指：“季划功德无量啊，难怪你家的厂子生意那么好，天照应。焦韫肯定得负责筛选，敲定补助对象啊。”
“有名额限制没？”焦韫问。
“不能太多吧，要不，撒胡椒面一样，就没啥意思了。”
同学们陆续入班，焦韫示意季划找时间讨论。当着大家的面，会让受助者难为情。
不过，万家仓和柳云溪已经听到了。
柳云溪转身，对季划投以敬佩的目光。他可能不算最有钱，但他是在做真慈善。
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体验不到被一分钱困住的痛苦。柳云溪已经深有体会。
万家仓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在翻滚。
有钱人就是洒脱，压缩出来一点零花钱，在施舍中塑造自己博爱仁慈的形象，既能获得尊重，又能获得成就感。
但当你触及到他的利益时，他就变得魔鬼一样凶残，吞掉你，也就是分秒之间的事情。
一百块，是万家粮搭建两个牛棚的酬劳，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两杯咖啡而已。
所以，当焦韫趁着大课间，拿着名单找到万家仓时，他拒绝了。
“留给需要的同学吧，我家里有地，我哥还能干活挣钱。”
焦韫被气到当场要发飙，全班几十个人，还有谁能和你比惨？你想累死那个憨哥哥啊！
自己当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啊，又臭又硬，简直没开化。
“你哥要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还怎么去找人要活干？”焦韫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万家仓头也不抬：“我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有啥不对吗？”
“我是说，抓住这个机会，能减轻你哥的劳累。”
“我哥供我上学，受累也开心。”万家仓依旧不抬头。
“这样做，你不觉得有点自私吗？”
万家仓终于抬起头，迷惑地望着焦韫，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芒：“那是我们的手足之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自私？你有资格评判我们的家事吗？”
这一句反击，让焦韫下不来台了。留在班级里的几双眼睛，都惊诧万分地望着他们两个，大家都很尴尬。
焦韫一甩头，回到座位上。她真想抽过去一巴掌，可换来的，竟然是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小女生娇气的眼泪。
她再次发懵，为何自己说服不了自己？
原来的自己，离现在的自己，竟然越来越远了。
路麒麟走到焦韫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别人不尊重你的善意，你也不值得为这个人难过。换了我，会万分感谢，然后加倍努力，将来以自己的成就翻倍回馈社会。”
路麒麟拍着焦韫的肩膀，话却是说给万家仓听的。
其他同学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焦韫回头，感激地点点头。
万家仓悄悄看了一眼抽噎的焦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谁都可以找他签字，唯独焦韫不行。谁都可以同情他，唯独焦韫不行。
假设不是焦韫，而是邱月，万家仓会扭捏一番，然后勉强答应受助。
可焦韫谁都没找，她递过来的表格，还是空白的一张纸。
在她心里，自己成了最需要救助的对象。成为女神眼里的一只可怜虫，是万家仓最忌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