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安没想到顾悦竟然会当众对自己动手,捂着脸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疼痛感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抽出腰间佩剑就要朝着顾悦刺过去,却被陈鹤一拦了下来。
“鹤安,不得对郡主无礼!”
陈鹤一挡在陈鹤安身前,朝着顾悦赔笑道,“郡主息怒,鹤安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才会冲撞郡主,请郡主见谅。”
“鹤安,跟郡主道歉。”
“她动手打了我!”
陈鹤安当然不服,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一边怒声道,“凭什么我要跟她道歉?”
“我跟自己母亲说话,轮得到她来多管闲事吗?”
“当初陈阁老在京中,那是出了名的有规矩,现在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顾悦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勋,只道,“而且陈家现在当真是落魄了,不过是没了官身,竟然都压不住底下的小辈。”
“陈老先生这个祖父,当真是没什么用处了。”
“郡主慎言!”
陈鹤一听到顾悦竟然这么说自己祖父,当下上前一步,蹙眉开口。
“郡主今日来莫不是有意来寻陈家的麻烦?”
“祖父虽然已无官身,可郡主作为小辈,总该有几分敬意,何苦为难一个为国为民忧心多年的老人家?”
顾悦笑了。
要不说陈勋最为重视陈鹤一。
明明刚才她是在说陈家对小辈教导无方,现在倒好,被他直接扭曲成了自己针对陈勋这位原来的朝中重臣。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贵府的二爷陈耀,赊欠本郡主一万两,今日本郡主来,就是为了讨债。”
顾悦不打算再跟他们多说,抬眸看着陈家众人问道,“现在本郡主只问一句,这个银子,陈家给,还是不给?”
“一万两?”
“这不可能!”
陈鹤安当然不相信自己父亲会欠银子,当下立刻否认道,“我父亲根本不可能赊欠这么多,你们狮子大开口,分明就是趁机讹诈!”
“你父亲白纸黑字签着名字,现在你一句不可能就要否认?”
顾悦拿出账本,淡淡地开口。
“若是诸位不信,可以让人来核对账本,这一笔笔账,前后快有两年,一万两……都是本郡主看在陈老先生的面上少算了的。”
“陈家二爷次次都说,他是陈家人,自然少不得酒楼的银子,但是现在人没了,这账总得算清楚吧?”
“真的追究起来,一万三千两也是有的,诸位要好好算算吗?”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陈家二爷陈耀几乎日日流连在酒楼,有时候还会一掷千金,这在京城人尽皆知,但是谁也没成想这人竟然是赊账。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郡主,老夫二子已经过世多日,为何郡主现在才来?”
陈勋的脸色十分难看。
要脸一辈子的人,这会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人直接扯下来踩在了脚底下。
这一刻,他心底对陈耀的那点愧疚彻底烟消云散,只剩恼怒。
“人死债消,郡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陈老先生当真是爱说笑,陈耀死的时候,陈家瞒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我无意间得到了消息,还蒙在鼓里。”
“况且,就算我要债,也不能他死还没两日就上门来吧?”
顾悦笑着问道,“我虽然在外多年,但是有些规矩还是明白的,更何况,父债子偿,这话也没错吧?”
“陈鹤安前两日还去了酒楼,而且选的就是他父亲定下的那个雅座,若是陈家不认这笔账,那我就去官府状告陈鹤安便是。”
“我总不能当个冤大头,让这账死在这不是,我只问一句,今日这账,你们到底谁来平。”
陈耀是秘密发丧,而且又是被烧死的,所以知晓此事的自然少之又少。
可挡不住谁家的下人里头都有攀亲带故的,想完全瞒着那铁定是不可能的。
“刚才郡主口口声声要找二婶,难道也是因为此事?”
要不说,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快。
当陈鹤一见所有人都在瞧陈家的笑话,当下立刻说问道,“既然是二叔欠下的债,自然与陈家并无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这债总该由二婶来换,是不是?”
“陈公子所言有理。”顾悦的目光落在罗明珠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陈二夫人意下如何?”
“我没有银子。”罗明珠很是坦然,只道,“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
“这可真是稀奇了。”
素秋得了顾悦一个眼神,当下上前一步,看上去好像是在跟顾悦解释,可那声音大的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京中谁不知道罗家当初的壮举?”
“大半家产尽数捐给朝廷,剩下的全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做嫁妆,这在京城待久点的人,几乎都记得当年的盛况。”
“陈二夫人现在说自己没银子,莫不是觉得我们郡主自幼在外,所以故意诓骗她呢?”
“回郡主的话,民妇的嫁妆并不在自己手中,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罗明珠朝着顾悦行礼道歉,“当初民妇嫁入陈家,所有的嫁妆就被充入……”
“住口。”
陈勋几乎是立刻打断了罗明珠的话,阴沉着脸冷声开口。
“这银子,陈家来还,只是数额巨大,还请郡主通融几日,等到筹齐了银子,陈家自然会及时奉还。”
贪墨新妇的嫁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陈家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
很显然,陈勋知道这做法不合适,但是还是定下了这样的规矩,无非是想让这些儿媳以血肉供养整个陈家。
“圣旨到!”
顾悦还没开口,一声唱喏由远及近,众人纷纷跪下迎旨。
李公公一眼就瞧见了顾悦,但是还记得自己是来传旨的,所以只能先办正事。
圣旨上夸赞了陈鹤一和陈鹤安,然后分别封了内阁侍读和前锋校。
虽然只是正六品,可二人都未曾参加科举,这已经是破格之恩。
陈家人顿时喜上眉梢,连连谢恩。
“李公公。”
就在陈鹤一和陈鹤安都有些激动的时候,顾悦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
“陈鹤安当众顶撞训斥生身母亲,拒不承认自己父亲欠下的债务,这种人若是为官,岂不是为祸朝廷,坑害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