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喊声回荡在山间，惊起一片飞鸟。
回响渐渐飘远，星期五的下午山间鲜有人迹，逐渐重归宁静，只剩风声簌簌。
范舟一脸痛快的表情，退回流萤身边：“你也试试？”
流萤小纠结地踮起脚尖看看山下，山下无人。又眺望远方，除了飞鸟外，景致寻常的山水间不见游人。
少女的神情渐渐变得跃跃欲试，重新看向范舟，试探着说：“那，我也试试？”
范舟拍拍她的后背，回以鼓励的笑容：“来吧，就像我刚才那样大着胆子喊一声。”
“嗯嗯！”
流萤用力点点头，学着他先前的样子两手凑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向着远方高声喊出单调的音节：
“啊——”
少女的喊声仍保持着往日清甜的声线，似因在男友面前下意识想维持形象，没有喊出最大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依然清脆嘹亮，又自山间惊飞一群飞鸟。
听着山间回荡着自己的声音，流萤眸子亮晶晶：“真的有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以前上学那会，挺烦那些大清早不睡觉跑山顶跑湖边乱喊的，还觉得特尴尬。”
范舟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递到流萤面前晃了晃，笑道：
“但亲身体验下确实很爽，当然前提是不要打扰到别人。”
流萤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水，注视着范舟的侧脸听他继续说道：
“很多电视电影里也会有类似的桥段——男生与女生在桥上，在河边，在山巅，在这些无人的地方。
其中一人向着远方大声喊出心中的烦恼，吐槽烦人的长辈、同事或者上司。而另一人就旁边含情脉脉看着对方。”
流萤眨眨眼，看到范舟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温柔的目光望来，与她对在一处。
少女抹了把小嘴，冲他甜甜一笑。
范舟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这个时候呢，连胆子都会大一些，比如一些还在暧昧期的小男女说不定就会借这种机会表达爱意，就像这样——”
流萤又眨巴眨巴眼睛，就见范舟突然仰起头向着远方喊道：“流萤——我爱你——”
流萤——我爱你——
我爱你——
山间回响着范舟的‘爱你’，自风中飘传，久久不散。
少女咻的红了脸蛋，大眼睛慌忙往周围乱瞟。
见确实没人经过，才又羞又闹地捶了范舟一下：
“突然说什么爱不爱的，万一真有人听见多羞人……”
嗒嗒捶了两下，流萤恍然间想起，好像自与范舟相恋开始彼此就很少跟对方说“我爱你”这样直白的情话，只偶尔在情浓时的呢喃中说出。
连那个元宵节的夜晚，他与她迷迷糊糊中的告白说的好像也是‘喜欢’？
相比说爱她，范舟这家伙平时在言语上对她的爱意要么是‘给我咬一口’，要么就‘给我亲一下’，好像一只可口小蛋糕一样。
外人听着要么觉得油腻，要么觉得古怪xp，可她自己听时虽然羞的不行，心里反倒觉得比听到‘我爱你’更欢喜。
流萤把心中的好奇说给范舟听：“我看那些歌词呀，电影呀都是各种我爱你你爱我轰轰烈烈的，但现实里根本不是这样哎。”
“毕竟雪王……不是。”范舟干咳一声，中断接梗。
他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有点诧异。
含蓄的华夏人对爱之一字向来难以说出口，不止是情侣之间，连对父母都是如此。
过生日又或者母亲节父亲节，能在朋友圈里发动态说爱你老爸老妈，但真面对面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还不如给父母做一顿热菜来的干脆。
可流萤恬静的性格下其实一向藏着耿直的一面，许多事直来直往，否则当初表白也不会让她抢先白给了。
这含蓄的一面真的像极了他。
所以这是不是就叫……
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形状！？
范舟喜，一把搂住流萤：“你我不愧是一对，来亲个嘴儿~”
流萤一脸懵逼地被吧唧亲了一口，小小的脑袋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所以范舟这老色胚含蓄个鬼，一天到晚满脑子不是小流萤好可爱想咬一口，就是小流萤好萌啊来亲一口。
不过调戏完懵逼的小流萤，范舟还是把先前自己想的说给了她。
“西方人一般更奔放热情，但受五千年文化熏陶的咱们，含蓄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表达爱情时会觉得‘爱’这个字特别沉重，轻易难以说出口，如果随意去说‘爱’这个字，反而会觉得这个人很轻浮，或者其实还不懂感情。
所以人们通常以行动表达，哪怕要以确定的词语表达爱意，也更多的用‘喜欢你’代替‘我爱你’，就比如刚刚相恋时。
等到了老夫老妻的地步又会觉得很别扭，又不是婚礼现场爱你爱我的油不油腻？还不如一碗热汤更暖人心。”
流萤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是诶，我们当初就是这样的。嗯……”
少女掩嘴偷笑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出藏了许久的小秘密：
“嘿嘿，跟你讲哦，其实表白那天，在去影视城的路上我就跟说过好多好多声‘我喜欢你’来着。”
范舟讶异：“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流萤吐吐粉嫩的小舌头，俏皮道：“就是出门的时候用俄语说的那几句话呀，你当时还以为是在骂你呢，大笨蛋~”
范舟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当时这丫头跟只偷吃到蜂蜜的可爱小熊一样，被他敲了脑阔还傻兮兮地冲他笑。
范舟捂脸：“以后我一定多学几句俄语……”
不过想一想还挺萌来着，偷偷用俄语遮羞向他表达爱意的小流萤，可爱~
所以更早以前她偷偷对自己嘟囔的那几句俄语是不是也是在说喜欢自己？
虽然貌似跟流萤说的喜欢自己音调不一样，但应该是类似意思的话？
流萤这么单纯还讲文明的女孩子，既然当时都在偷偷跟他表白了，总不可能在那之前偷偷用俄语损他吧？
范舟幻想中。
见他又露出一副熟悉的被萌到了的样子，流萤悄悄观察下周围，再次确定没人后，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红着脸向着远方山间大声喊道：
“范舟——我也爱你呀——”
我也爱你呀——
爱你呀——
少女直率的告白自风中传响。
清脆的声音好似落入水中的石子，一圈一圈在山间漾开。
这一声诉诸真心，比先前的那一声呼喊更嘹亮，似要将满腔情意说于天地听。
范舟恍然回神，对上了少女盈盈望来的眸子。
她说：“唔~油腻就油腻叭，你刚刚说了爱我，我当然也要回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