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惊，能让活了千年的鬼长老如此忌惮，虚无之地的凶险恐怕远超十八层地狱。
“那地方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物质与能量。”
鬼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时间在那里失去意义，连空间的概念都极其模糊，是万物终结后的状态，连‘死亡’都不复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进入者会先失去五感，接着连自己的身体都感知不到。记忆、情感、人格会像沙堡被风吹散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到最后，连‘我’的意识都会瓦解，思维停滞，彻底归于‘无’，成为那片虚无的一部分。”
我听得浑身发凉，这哪里是险地，简直是连魂魄都无法留存的绝境。
“修为稍弱的人进去，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即便找到因果逆生草，也必须立刻离开，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你考虑清楚了吗？”
鬼长老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问道。
“多谢鬼长老告知，但我心意已决！”
我握紧拳头，想起天后鬼仙期盼的眼神，想起师姐体内的谜团，便充满了斗志。
鬼长老点了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我们一行人跟着鬼长老，朝着阴阳鬼市的最深处走去。
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象越显荒芜，原本繁华的市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龟裂的土地和散落的魂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区域”。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却又不是雾，而是一种纯粹的“无”。
光线照进去就会消失，声音传进去便没了回响，连空气中的阴寒之气都被彻底吞噬。
站在边缘，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拉扯进去。
最可怕的是，看着那片虚无，脑海中原本清晰的记忆竟开始变得模糊，连自己是谁都险些忘记。
“这就是虚无之地。进去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牢牢记住自己的目的，守住本心，一旦意识松动，就再也回不来了。”
鬼长老凝重的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边的师姐、墨生和小饿鬼，将神寂握得更紧。
师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靠得我更近了些。
小饿鬼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黑色的羽翼紧紧贴在身上，警惕地盯着前方的虚无。
“走吧。”
我率先迈出脚步，朝着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走去。
踏入虚无之地的瞬间，世界便失去了所有轮廓。
脚下的触感从坚实的土地变成细软的沙粒，眼前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铺展开一片无垠的荒漠。
我强撑着集中精神，可每走一步，都感觉灵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脑海中原本清晰的念头开始变得混沌，连呼吸都觉得格外沉重。
“因果逆生草在虚无之地的最深处，必须加快脚步！”
鬼长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被拉扯的失真感。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莹白的魂珠，魂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为我们指引方向。
我握紧神寂，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每走一步，思维都像是被灌了铅，变得愈发迟钝。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小饿鬼。
小家伙原本扇着黑色羽翼，在前方蹦蹦跳跳地寻找草药，炯炯有神的幽绿眼睛里满是好奇。
可走着走着，它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褪去，变得呆滞空洞。
下一秒，它像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坠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好！快解除召唤！虚无之地的力量已经开始侵蚀它的意识了！”
鬼长老的声音陡然尖锐。
我心头一紧，连忙催动同心锁想要将小饿鬼送回堂口。
可虚无之地的干扰远超想象，我的思维迟滞了半拍。
不过我最终还是将小饿鬼送回了灵冢，可奇怪的是，我明明感受到他的魂魄消失，可他的身影竟然依旧趴在原地，没有消失。
“别过去！它已经不是你的小饿鬼了，只是个被虚无力量扭曲的投影！”
鬼长老一把拽住正要上前查看的我。
我这才看清，地上的“小饿鬼”边缘正在变得模糊，像是被水墨晕开的黑影，虽然保留着原本的轮廓，却散发着与小饿鬼截然不同的狂暴气息……
它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原本小巧的身躯转眼间长到丈许高。
四条手臂旁凭空钻出两条粗壮的新臂，肌肉贲张如虬龙，挥动时带起呼啸的劲风，刮得周围的虚无之气都在震颤。
幽绿的双眼瞬间染成血红，头上那枚彼岸花胎记突然绽放出妖异的红光，将周围的灰色都染上血色。
原本头顶的兽角人骨王冠也随之变大，黑色的穷奇双翼展开，翼展足有三丈宽，利爪闪烁着寒芒，比之前锋利了数倍。
更可怕的是，它周身开始缠绕起墨绿色的毒瘴，身上还浮现出暴君的威压，让空气都变得沉重。
腹部的位置裂开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尖牙如匕首般排列，正是它暴走时出现的刑天头颅形态。
大口一张一合，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周围的虚无之气都被吸得旋转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震惊地后退半步，眼前的怪物，分明是小饿鬼体内所有潜藏力量被无限放大后的形态，饿鬼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