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时知渺要到门诊轮值。
她正在看一位老年患者的ct影像,没有注意到门口一个悄悄出现的身影。
陈纾禾探头看了一眼,又看一眼……qAq
妇产科有位孕28周的孕妇,产检时发现心电图异常,需要请心外去会诊。
这种事儿,她打个电话到心外科就可以,但她实在太想时知渺了,就还是自己跑过来。
可来了之后又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口踟蹰,进退两难。
“陈医生。”一个小护士抱着病历路过,认出了她,“您是来找时主任吗?怎么不进去呀?”
诊室里的时知渺闻声抬头,目光落向门口。
四目相对,陈纾禾立刻站直了,脸上闪过窘迫和被抓包的无措:“……”
她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走进去,“渺渺……我们科有个孕妇,28周,产检时发现心电图异常、St段改变、频发房性早搏,血压也有点偏高,想请心外会诊,评估一下心脏结构和功能,看用不用提前干预……”
她说话干干巴巴的,像是在背诵病历。
时知渺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沉默两秒,才接过病历,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孕晚期心脏负担加重,出现心律失常和血压波动,确实需要重视。”
她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等我这边门诊结束,大概11点左右,我过去妇产科看病人,我们再具体讨论。”
“好……”陈纾禾应答完,又站着没动,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别的事吗?”时知渺看着她,“我还有病人。”
“哦……”陈纾禾小心翼翼地说,“那我等你过来。”
“嗯。”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诊室,时知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病人身上。
上午的门诊结束后,时知渺如约去了妇产科。
陈纾禾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两人一起到那位孕妇的床前。
时知渺仔细询问了孕妇的症状,又听了听心音,看了她最新的超声心动图,回到医生办公室,她对陈纾禾说:
“目前来看,心脏结构和射血分数基本正常,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心律失常考虑与妊娠期血容量增加、心脏负荷加重以及内分泌变化有关。”
“可以先进行保守治疗,卧床休息、低糖饮食、控制血压。我会开一些对胎儿影响比较小的抗心律失常药物,小剂量开始观察效果。同时需要加强胎儿监护。”
“如果情况恶化或者出现心衰征兆,就要考虑提前终止妊娠。当然,这是最后的选择。”
她的方案稳妥周全,陈纾禾表示赞同。
公事谈完,时知渺将听诊器挂回脖子上,准备离开。
陈纾禾眼巴巴望着她,时知渺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怎么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纾禾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道歉、解释、请求原谅……好像都不合适,各种各样的话语在舌尖翻滚,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你今天过来。”
时知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妇产科。
陈纾禾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时知渺回到心外科,坐在办公桌前,想起陈纾禾可怜巴巴的眼神,手垫在桌上,将脑袋趴了下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傍晚下班,时知渺走出医院大门,一眼就看到徐斯礼的车。
身后,陈纾禾也刚好下班走出来。
她看着时知渺上了徐斯礼的车,车门关上,车子很快驶离。
她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慢慢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陆锦辛站在路灯下看着她。
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身形修长,面容在傍晚的光线下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陈纾禾脸上的表情迅速冷下来,像结了一层冰。
她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别开头,看都不想看他,擦肩而过。
陆锦辛却跟了上去,在陈纾禾身后,亦步亦趋。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蔓延至陈纾禾的脚下,将她覆盖,让她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影子上,像一个无法逃避的牢笼。
·
车子还没开过医院前那个红绿灯口,时知渺就迫不及待地转头问驾驶座上的男人:
“余随查出来了吗?”
徐斯礼双手握着方向盘,闲闲道:“一上车就问这个啊,也不想关心关心你老公今天过得开不开心、中午都吃了什么、有没有被甲方为难。”
“肯定查出来了吧。”时知渺笃定道,“不然你也不会来接我下班。”
徐斯礼被她的逻辑逗乐:“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只要没饭局,哪天没来接你?怎么又记打不记吃了?”
时知渺继续追问:“余随在家里等我们了吗?那你开快一点。”
两人各说各话,一个直切正题,一个东拉西扯,徐斯礼故意的,但看她真的着急,才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行行行,现在就带你去见余随。”
时知渺严肃点头:“嗯!”
但徐斯礼的车最后却是开到了一家私人高定工作室门口。
时知渺记得这个地方——去年,徐斯礼带她去一个饭局,就是来这做的造型。
她还记得这家工作室是个女主理人,对她说过了一句话,“徐斯礼很爱她,所以很了解她,知道她合适什么礼服、什么妆容”。
时知渺不明所以,看向徐斯礼:“怎么来这儿?”
听余随说查出来的东西,还要换件礼服?这么有仪式感吗?
徐斯礼下车,绕过去替她拉开车门:“余随今天生日,他家里给他办了个宴会,我们去抓他。”
“今天是余随的生日?”时知渺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哪还用送什么礼物?”徐斯礼理所当然地厚颜无耻,“我们俩大驾光临,就是他今晚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时知渺哭笑不得,这男人……脸皮怎么那么厚?
两人边说边往工作室里走。
主理人依旧是那个年轻又美艳的女人,她一看到时知渺,眼睛就亮了:“我总算知道徐先生为什么要让我把那条裙子弄过来了。”
时知渺:“什么裙子?”
主理人打开衣柜,拿出一个防尘罩覆盖的衣架。
而防尘罩揭开,就露出了那条一条嫩黄色长裙。
这个颜色,清新得像晨露里挂在枝头的嫩果,裹着一层透明的柔光,裙摆是层层叠叠的纱,纱边微卷,犹如海浪荡漾。
时知渺能想象出穿上它走路时的样子,一定像是把一整个春天的花浪都裹在身上,每一步都漾着软乎乎的弧度。
“这是上个月时装周的秀款,虽然不是顶奢大牌,但一出场就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主理人笑着介绍。
“徐先生看到图片就说要订来给你,我当时还觉得这颜色和风格跟你的气质不太搭呢。”
她上下看了看时知渺,笑意更深,“原来是我错了,徐先生还是一如既往了解徐太太。”
几个月不见,她觉得,时知渺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不一样了,比上次见时,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