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的剑刚往前送了一寸，白莲儿忽然笑了。
她没动，只是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地缝里猛地窜出几十道黑丝，像活了一样扭成一团，眨眼间就变成了人形。那些东西没有脸，身体由乱七八糟的丝线缠成，眼睛是两团红光，扑过来的时候带起一股腥风。
第一只直奔林小满。
花自谦立刻收剑回防，横着一挡。剑身撞上黑丝发出“铮”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那恶鬼被弹开，可缠在他手臂上的几根丝线却没断，反而往皮肉里钻，皮肤瞬间泛起一层灰。
他甩了两下没甩掉，只能咬牙忍着。
苏曼曼反应很快，左手一扬，织女神丝铺开成网，把三人罩在里面。她张嘴喷出一口血，正好落在丝网上，整张网顿时亮了一下，边缘泛起微弱的红光。
恶鬼撞上来，被弹开半步。
“这些不是真身。”苏曼曼喘了口气，“是她用情丝和怨念捏出来的傀儡。”
花自谦点头：“数量太多，得想办法断根。”
话音未落，又冲上来五六个。它们不像刚才那么散乱，而是排成弧形，从不同方向包抄。护盾被接连撞击，光晕忽明忽暗。
林小满靠在柱子边，双手撑地，脸色发白。她试着调动体内残留的黑丝，想从内部干扰那些傀儡的动作。可刚一运气，胸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不行……”她咬着牙，“再试一次我就要吐血了。”
苏曼曼回头看了她一眼：“别硬撑。”
“我不撑谁撑？”林小满扯了下嘴角，“你们俩忙着打架，总得有人盯着后路吧？”
她说完闭上眼，手指贴住地面，强行引导体内那根黑丝逆行。疼得整个人都在抖，但她没松手。
花自谦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立刻召回护妻神针。银针绕着他转了一圈，在周身布下几条金线。这些线刚好切在几只恶鬼之间的连接点上，其中三只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有效！”他说。
苏曼曼马上抓住机会，右手快速在空中画了半幅图案。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血痕，那是《璇玑图》的一角。她双眼微眯，天孙目开启，看穿了这群恶鬼的来源。
所有黑丝都连着白莲儿的左袖，那一缕主丝垂下来，像根脐带似的通到地下。
“源头在她身上。”苏曼曼说，“只要斩断那根丝，这些东西就会散。”
花自谦抬头看向高处。
白莲儿站在裂开的石台上，衣袖随风轻摆，神情冷漠。她看着下面打得吃力的三人，嘴角勾了一下。
“你们以为发现这点秘密就能翻盘？”她声音不高，却清楚传进每个人耳朵，“我这千丝噬魂阵，才刚开始。”
她双臂一展，袖口猛地震动。
主丝骤然暴涨，像蛇一样抽向地面。裂缝扩大，更多的恶鬼爬出来，这次不止速度快，还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它们不再零散进攻，而是围成一圈，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黑色旋涡，直冲并蒂莲护盾。
轰的一声，防护网剧烈晃动。
苏曼曼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右腿上的黑丝已经开始发烫，腿环嗡嗡作响，像是随时要炸开。
花自谦也被逼退两步，脚底在青石上划出两道印子。他心口那三根金针突然一阵灼热，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明朝雨夜、城墙箭楼、一个女子披着红嫁衣站在火堆前喊他的名字……
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把杂念压下去。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他伸手探进乾坤袖，深吸一口气，催动秘术。袖中空间震动，三匹蜀锦被甩了出来，在空中展开，像瀑布一样落下。
他抬手一指，蜀锦自动缠住冲在最前面的六只恶鬼，把它们裹成粽子扔到角落。这一招争取了几秒喘息时间。
苏曼曼趁机将织女神丝凝成一线，瞄准主丝连接点射了出去。丝线破空而行，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狠狠扎进那根主丝的根部。
主丝猛地一颤，所有恶鬼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花自谦立刻提剑准备突进。
可就在这时，白莲儿冷笑一声，手腕一抖。
主丝回缩，织女神丝被硬生生扯了回去。苏曼曼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血来。
“你太弱了。”白莲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凭你也想碰我的命脉？”
她话音刚落，恶鬼群再次发动冲击。这一次它们改变了阵型，分成三层轮番攻击，护盾承受的压力成倍增加。
花自谦想上前支援，但刚迈出一步，手臂上的灰纹已经蔓延到肩膀，整条胳膊变得迟钝。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握剑，勉强格挡。
苏曼曼咬牙重新稳住护盾。她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这样拖着只会被慢慢磨死。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黑丝表面的符文已经开始闪烁，温度越来越高。
再这么下去，堕仙之力会彻底失控。
林小满那边更糟。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臂蜷缩着，体内黑丝反噬越来越严重。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针在扎经脉，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还能……”她喃喃道，可声音已经细得听不清。
花自谦瞥见她状态，心头一紧。他知道再没人能帮忙了，只能靠他们两个撑住。
可怎么破局？
他盯着白莲儿的动作，试图找出规律。每次她发动攻击前，主丝都会先颤一下，然后恶鬼才会行动。这个间隙极短，不到半秒，但确实存在。
难道……
他还来不及细想，新一轮冲击又来了。
恶鬼组成的旋涡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苏曼曼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往后仰倒，护盾光芒骤然减弱。
一只恶鬼突破防线，直扑林小满。
花自谦想救，却被三只缠住脱不开身。他怒吼一声，强行催动心口金针，乾坤袖深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苏曼曼猛地抬手，把最后一段织女神丝缠在指尖，狠狠划过大腿外侧。
黑丝断裂的瞬间，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那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因果之力的精血。它顺着丝线爆开，炸飞了靠近的几只恶鬼。
护盾重新亮了一下。
花自谦抓住这刹那机会，把护妻神针钉进地面。金针入石三分，瞬间织出一张风水丝网，切断了四只恶鬼的连接。
压力稍稍减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再撑一会儿，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白莲儿站在高处，眼神冷了下来。
“你们倒是有点本事。”她说，“可惜，结局早就定了。”
她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枚血绣符咒，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细小文字，隐隐透出《女诫》的气息。
花自谦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种符咒的厉害，一旦沾身，心志不坚的人当场就会崩溃。
苏曼曼也察觉到了危险，强撑着站起来，准备再次催动织霞手。
可她的腿已经快没知觉了。
花自谦看她摇晃了一下，立刻冲过去扶住她肩膀。
“别硬上了。”他说。
“不上怎么办？”她冷笑，“你想让我跪着等死？”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抓着她的手臂，“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她盯着白莲儿手中的符咒，“她都准备放大招了，你还跟我说机会？”
花自谦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乾坤袖，摸到了那支点妆笔。
他不知道这支笔能不能破那种邪术，但他得试试。
白莲儿举起符咒，正要掷出。
花自谦屏住呼吸，握紧了笔。
苏曼曼靠在他身边，右腿微微打颤，黑丝边缘已经开始焦化。
林小满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指甲崩裂也不松手。
空气凝固了一瞬。
白莲儿的手刚往前送，花自谦突然开口：
“你当年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