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二班的小萝卜头们齐刷刷仰着脸，四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全盯在讲台上的张楚然身上。
“大家好，我们是东海财经大学文学社的……”
张楚然站在讲台上，声音清脆悦耳。
“小朋友们知道吗？”
张楚然将碎发别到耳后，手指轻点多媒体屏幕，“李白写'床前明月光'的时候，其实是在——”
“想家！”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抢答，辫子上的草莓发绳跟着一晃一晃。
“真聪明！”
张楚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浅蓝色卫衣袖口滑到手肘，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她转身板书时，顾云归在后排悄悄举起相机，镜头追着她手腕转动的弧度，粉笔灰簌簌落在她帆布鞋边，像下了一场小雪。
快门声淹没在孩子们背诵《静夜思》的童声里。
顾云归低头查看成像——取景框里的张楚然整个人浸在晨光中，发梢都染着金边，举着粉笔的手定格在半空，像要接住窗外飘进来的梧桐叶。
“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
张楚然突然拍手，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我演诗人，你们猜诗——”
她猛地趴在讲台上装睡，又突然弹起来揉眼睛，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春眠不觉晓！”后排小胖子喊得口水都喷出来。
满堂哄笑中，张楚然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朝顾云归眨眨眼。
他心领神会地比了个oK手势，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
走廊里还回荡着教室里玩“诗句接龙”的欢闹声，张楚然清亮的嗓音像铃铛：“白日——”
“依山尽！”孩子们喊得地动山摇。
小卖部阿姨看着这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俊俏男生笑着打趣：“给对象买零食？”
“给四十三个小祖宗。”
顾云归掏钱时带出兜里的拍立得相纸，上面张楚然正弯腰帮一个小姑娘系鞋带。
他特意多要了草莓味棒棒糖——昨天放学陪小学姐逛街时，路过甜品店，小学姐盯着草莓蛋糕移不开眼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教室门推开时，顾云归差点被冲过来的“小炮弹”撞个满怀。
“云归哥哥真的买糖回来啦！”羊角辫女孩欢呼着拽他衣角，草莓发绳都快颠散了。
张楚然站在讲台边抿嘴笑，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
顾云归突然举起一根棒棒糖晃了晃：“表现最好的小朋友可以——”
他故意拉长声调，在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给我给我”声中，却把糖轻轻别在了张楚然耳边。
“先给最辛苦的小老师。”
满屋尖叫声中，那个总抢答的羊角辫小姑娘突然大喊：“楚然姐姐耳朵红得像糖纸！”
其他孩子立刻起哄“结婚结婚”，羞得张楚然去捂小姑娘的嘴，却被更多小手拽住了衣摆。
发糖时，顾云归蹲着与孩子们平视。
有个戴牙套的小男孩偷偷问：“哥哥是不是喜欢姐姐？我同桌小美送我橡皮时也这个表情。”
顾云归笑着揉乱他头发，余光瞥见张楚然正被几个女孩围着编辫子，发间插满了孩子们送的彩色发卡。
“最后我们拍大合照！”
张楚然拍拍手，孩子们立刻推着桌椅哗啦啦挪动。
顾云归支好三脚架，调延时拍摄时，感觉衣角被拽了拽。低头看见羊角辫女孩神秘兮兮地招手，他配合地弯腰。
“姐姐在哥哥出去的时候偷偷亲了这个。”
小女孩把一张拍立得塞给他，照片里是顾云归在讲台上领着小朋友们念《宋词选读》，上面有个若隐若现的唇印……
“哥哥以后会和姐姐结婚吗？”稚朴孩童天真的问道。
顾云归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一眼认真的说：“哥哥以后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
“好了，快去和大家一起拍照吧！”
快门声响起时，顾云归正借着整理队形的机会，将那张拍立得塞进张楚然背包夹层。
镜头定格下四十三个灿烂的笑脸，以及画面中央——顾云归假装帮张楚然摘头发上的糖纸，手指却缠绵地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返程大巴上，张楚然靠着车窗翻看照片：“这张构图真好……哎？”
她突然坐直身体，从包里摸出那张带唇印的拍立得。
顾云归假装专注地擦拭镜头：“原来小学姐有亲照片的癖好？”
“才不是！”
张楚然手忙脚乱要藏，却被顾云归捉住手腕。
车窗外的夕阳突然变得很好，好到能看清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看清她卫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看清——她唇膏是草莓味的，和那些糖果一样甜。
后座突然传来社友恰到好处的咳嗽声。
张楚然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却悄悄勾住了顾云归的小指。
“都怪你～”
顾云归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反手将小学姐整只手包住，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今、晚、约、会。
玻璃窗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车正驶过跨海大桥，落日把整个海面都染成了唇印的颜色……
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文学社的大巴已经缓缓停在校门口。
社员们陆续下车，社长李郑毅拍了拍手：“今晚七点，校门口的川菜馆聚餐，庆祝活动圆满成功！”
人群发出欢呼，张楚然却悄悄拽了拽顾云归的袖口。
顾云归立刻会意，露出为难的表情：“社长，实在不好意思，楚然今天支教时嗓子有点不舒服……”
“对对，可能是给孩子们上课喊太大声了。”
张楚然配合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脖颈。
她今天扎的高马尾已经松散，几缕碎发黏在微微泛红的颈侧，倒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模样。
李郑毅关切地凑近：“要不要去医务室……”
“我送她回宿舍休息就好。”
顾云归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手掌虚扶在张楚然后腰，“社长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等众人走远，张楚然立刻“痊愈”，她蹦跳着挽住顾云归的手臂：“演技怎么样？是不是很神似？”
“金马奖欠你座小金人～”
顾云归捏了捏她鼻尖，“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张楚然耳畔，“晚上说好的补偿，小学姐可别想赖账……”
“什么补偿？我不记得了！”张楚然扭过头，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
“啊？你明明答应我的，小学姐说晚上要和我亲亲，你忘啦？”顾云归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张楚然看着自己。
“忘啦！”张楚然嘟起嘴巴，仿佛在说：我就不认账，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学姐知道吗?欠帐不还的话，是会有利息的哦~”顾云归眼里露出一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