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苏明的身影在隐匿符的作用下几乎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屏住呼吸，放缓脚步，朝着大长老的院落潜行。
楚家大长老的院落位于祖宅的最深处，沿途的守卫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森严很多。
不过苏明并没有放在眼里，借助隐匿符和轻身符，完全可以做到如入无人之境。
当他身手敏捷地翻过最后一道院墙时，浓重的熏香味扑鼻而来，苏明皱了皱眉，他在熏香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尸臭？”
苏明眉头紧锁，悄然潜入主屋，屋内漆黑一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饰古朴的卧室，桌上摆放着香薰，床上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正是腐臭味道的来源。
苏明双眼微眯，心底已然有了些猜测，他靠近床铺，腐臭味越来越重。
掀开床褥，一具干瘪的老人尸体正静静地躺在棉被中，皮肤呈现青灰色，瘦得皮包骨头，但诡异的是他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笑容，像是安详度过余年。
“大长老明显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楚天阔要说他没死？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苏明思绪飞快，暗自沉吟。
正当苏明想要进一步检查尸体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他立刻将棉被恢复原样，俯身躲入床底。
“家主，这么晚了您还来查看？”
是院外守卫的声音。
“嗯，来看看父亲。”
楚天阔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温和，“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守一会儿。”
“是。”
脚步声渐渐临近，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明屏住呼吸，看到楚天阔缓步走到床边，坐在干尸旁边。
“呵呵......”
楚天阔突然诡异的低笑起来，声音带着某种病态的温柔，
“今天临渊那帮小崽子居然问起来了，特别是那个苏明......他好像起了疑心。”
他轻轻抚摸着干尸的脸颊，动作轻柔，低声喃喃，
“不过没关系，仪式很快就要结束了......”
苏明眯了眯眼，这老东西果然有鬼。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出手，黄昏教团的“幻姬”和蜃龙仍然藏在暗处，即便是制服了楚天阔，也只不过是鲁莽的打草惊蛇。
楚天阔并没有停留太久，便离开了这里。
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明才从床底爬出来，凝视着床上的尸体，突然发现到一个方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尸体的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痕迹，像是长期佩戴某种饰品留下的。
.......
月光下，叶无道小心翼翼地尾随着楚小渔，少女穿着睡裙，赤着脚行走，蹦蹦跳跳，动作轻盈得不似常人。
“她要去哪？难不成是梦游？”
叶无道眉头紧锁，目光紧紧锁定那个轻盈的身影。
这是好友的妹妹，他有些放心不下，眼见她即将走出楚家祖宅，正欲走上前喊住她，却浑身一僵。
他居然听到，楚小渔口中哼唱着一首古怪的童谣，正是刚来那天镇上孩子唱的那首，
“泽神怒，血水涨，楚家人，命不长......”
叶无道脸色几经变化，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正打算回头喊上楚南、莫天行等人。可楚小渔的步伐轻盈飞快，很快便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他咬了咬牙，再三犹豫，还是快步跟上。
这时，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叶无道只能凭借声音判断楚小渔的位置，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用力过度，就连指节都攥得发白。
突然，歌声停了。
叶无道猛地刹住脚步，全身肌肉紧绷，下一刻冷峻的脸上便神色骤变，因为他听到了水波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
他们已经来到了云梦泽畔！
叶无道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这时，两道微弱的红光从湖面升起，湖水如血泊般翻涌，同时也照亮了站在岸边的楚小渔。
少女背对着他，睡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在红光映照下扭曲变形，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动着。
“叶哥哥，跟了我这么久，不累吗？”
楚小渔突然开口，声音仍然是少女般的清脆，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叶无道心头一震，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他缓缓抽出长剑，剑锋在红光下泛着冷芒。
“小渔，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沉声问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尤其是前方那一望无际的血色大泽。
楚小渔缓缓转身，叶无道倒吸一口冷气，少女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纯白色，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几乎要延伸到耳根。
“我在等祂啊。”
楚小渔咯咯笑着，声音忽高忽低，“祂说今晚要给我看好看的。”
叶无道神色怔住。
祂？
红光骤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一切，可在下一瞬间，红光又猛然亮起。
——就宛如眨眼般。
叶无道呼吸顿住，想到了某种骇人的可能，瞳孔剧烈颤抖，浑身上下的血液宛如被冰封般。
他呆呆地望着湖面。
只见，水面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血红色的湖水中缓缓升起。
他艰涩的开口，声音仿佛从喉咙间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原来......是眼睛......”
叶无道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袭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爬行。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诡异的低语。
“来吧，叶哥哥......”
楚小渔向他伸出手，“让我们一起见证祂的苏醒......”
叶无道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恢复了清醒。
他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齐膝深的水中。
血红色的湖水像是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双腿，将他向深处拖去。
最后看到的，是楚小渔那张扭曲的笑脸，和从水中伸出的无数只苍白手臂......